作为户部右侍郎,宋涛在官场打滚多年,深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
所以他只能直接禀报事态的重要性,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于是,他拱手道:“启奏皇上,自元福三年以来,朝廷便加重了边关防务,兵部的开支一年比一年大,就拿去年来说,兵部最初报的开支是二百万两,可到了年底一清算,竟然足足超支了一百八十万两。
“还有工部年初报的是六十万两,可年底清算居然达到了一百三十万两。这些亏空全是由户部走的账,可这些银子大多都来自于赋税,尤其是盐道司各部衙门收缴上来的盐税。
“再有,自元福三年以来,两淮盐场水灾已经停产,两淮水利已经陷入瘫痪,加之倭寇作乱抢占了盐场,抢走了大量的积盐,导致很多盐税也收不上来。这些都是呈报过朝廷的。
“眼下朝廷要用兵,国库却没有银子,户部自然难辞其咎。所以臣也恳请皇上派人严查两淮盐税,查明两淮盐患的源头,查明两淮的盐税实际收入。”
听着宋涛侃侃而谈,一席话竟是把所有责任全都揽了过来,让人找不出半点的纰漏。
康王的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皇帝也是眉头微皱。
此时,大殿内静谧无声。
每一个人都在屏息凝神听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一旦牵扯到两淮盐运和两淮盐场,恐怕又是一桩滔天的大案!
可现在,朝局可经不起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王立峰突然出列,跪伏在地道:“启禀皇上,臣愿意彻查两淮盐运和两淮盐场,将两淮的情况全部查明,查不清楚,臣甘愿伏诛。”
此言一出,众官员的面色均是一变。
王立峰的官衔虽说比宋涛低出许多,但他却是御史,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当然,更因为此人在朝堂的作风。
那就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非得追查到底。
就在唐帝犹豫之时,忽然从朝堂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启禀皇上,督察司副都使范畴有密函呈奏,是关于庆州府盐监司各级官吏贪腐的账册。”
这个时候,大殿内的众人心中都不禁一沉。
倒是康王听闻后,眸子中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
自去年入秋以来,朝堂便有传闻,皇帝私下派出了范畴前往庆州彻查各级官员贪腐的账册。
那时的朝廷里流传的是皇帝要对康王动刀,其目的是为了削藩。
可谁知后来,竟又下旨宣康王入京参加太后寿宴。
一来二去之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想要借助康王的权势打压韩氏一族。
而至于彻查康王贿赂庆州各级官吏的账册便不了了之。
而今天针对盐税的状况更是不言而喻了。
韩世荣这时的面色已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因为他早就猜测到康王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弹劾他!
果不其然,今日终究被他猜中了!
唐帝闻声,也是微微颔首,沉声道:“宣!”
随后,便见范畴快步走进了大殿,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来到殿前,跪拜行礼:
“臣督察司副都使范畴参见皇上!”
唐帝摆了摆手了,吩咐道:“呈上来。”
“是。”
海德旺应了一声,赶忙走下去接过木匣,又快步回到唐帝身前,将密函奉上。
按理说,唐帝本可以选择让人直接当堂宣读,可现在他却是独自看了起来。
很快,唐帝的脸色便开始变得黯然下来。
“混账至极!混账至极!”
唐帝连连咆哮,怒目而视着殿下群臣:“庆州府一众官员结党营私,欺满朝廷,尤其是庆州府盐运使韩忠,其罪当诛。”
一声龙啸响彻大殿,显露出一种笼罩四野的帝王霸气。
韩忠这时又是直接双腿一软,身边的人这一次是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韩忠本就是肥胖的身躯,这时几乎是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而此时百官中,好些人都已经是战战兢兢,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韩忠是韩世荣上任后第一个拔擢的盐运使,堂堂的从三品,这些年不知为韩家赚了多少银子。
此人更是深得韩世荣的重用。
盐运使,乃是都转运盐使司盐运使的简称,掌管一地的盐税、食盐的转运,以及生产销售,主要设立在辽东、河间、两淮等地,隶属于户部,各设都盐运使二人,从三品。
其下设立盐课司、盐仓等诸机构,历来都是皇帝亲信的人担任要职。
可谓是天下第一肥缺。
自韩世荣担任户部尚书以来,天下各州府盐运使一职大多都牢牢掌握在韩氏一族手中。
这是朝堂里人人皆知的事。
如今范畴查获了庆州府盐运使韩忠贪墨大案,就等于是直接向韩世荣摊牌了。
“范畴!”
作为韩世荣的得力心腹,又是义子,朱旺这时终于忍不住了,怒道: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演戏,摆明了就是项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