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路程行的慢, 长公主这几年里有多数时间是在路上的,早养成了个不紧不慢的性子。
她既已从平城出发,那到蓉城也是迟早的事儿, 一路上昼行夜歇, 到了腊月二十几才到了蓉城。
距离蓉城几里地的样子, 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摇曳飘洒的雪落下,并州的寒冬才算真正的来临了。
马车里被暖炉烘地暖洋洋的,红玉听见外面的人交谈惊呼, 轻轻的掀开帘子一角, 随即也带着惊讶的转过身来, 对着车内的人道:“公主,外面落雪了。”
华欣这才打起精神来, 睁开困顿的双眼,她也伸手掀开了近旁的车帘, 涂了寇丹的手暴露在深冬的寒冷中, 雪花调皮的从车窗中飞进来, 消失在绵软的衣物上, 只留下一抹濡湿的痕迹。
纷扬的天地中,有闷闷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是周敬尧吩咐的人前来迎接了,他们提前赶来安排好了下榻之处。
本来是要去水村的, 但这般的大雪, 红玉服侍时在旁相劝,都来了蓉城了, 左右也就一两日的路程,寒天冻地不说,恐这大过年的去扰了村民年关的兴致, 到让他们诚惶诚恐了。
长公主一听,这才作罢。
也是,蓉城里,各家商户这两日也纷纷关门闭户,他们将寒冷挡在院门之外,温暖融恰在屋内齐聚的一家老小之中。
而水村,谢安她们也难得的闲了下来。
本也就这么几分山地,村里人也是伺候地精细。忙时种植,闲时翻地除草,又有院内院外大小活计,总是有许多琐事要忙的。偏生除了维持生计也忙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是累人了。
谢安最喜欢的是去山里捡柴,不同于寻常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怕,走在枯败萧索的山上,背着身上的背篓,不用多长时间,便可带回来许多。
有了谢安,丽娘和阿大他们今年柴火实在用的恣意,大雪封山的环境里,一家人总是烤的暖和的。
不过蓉城里的下雪和水村却不一样,孩子们都高兴疯了。大家挨家挨户的呼唤集结着自己的朋友,丝毫不畏惧外面的寒冷。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雪,便是他们快乐的源泉。
谢安和丽娘坐在堂屋里,任这次阿大如何邀请,她再不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外面玩了。手上拿着一小叠红纸,那是村里人拿过来的,要请谢安和丽娘为她们写的对联。丽娘识字,丽娘的弟弟可不也识字啊,大家欢喜地准备过新年。
村里那些个孤身的小媳妇儿,也凑到一块儿,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欢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村里的人尽数到了村口,鞭炮齐鸣,大家一起搭伙过了个大年。
谢安同那些半大的小子站在一处,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声音,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笑脸,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空虚。眼前之景仿佛
是虚幻,繁华的那么不真实。
丽娘在人群中被包围着,阿大和小花在与同村里其它的孩童追逐打闹,她没有离开,慢慢的退到后方,她太冷清,谢安看着就觉得很好了,叫她与洪婶她们谈笑却是为难。
放眼望去,周围的小山峰依然是黑黢黢的,但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怕意,这个世界是隐蔽的,亦是欢乐的。
而另一边,平城总督府。
“哎,王二,把这盘也端出去!”膳房里钟大娘从锅里乘出炖得烂熟的肘子,叫身边的人端到外面摆好的两张圆桌上去。有汤汁溅到了手上,低头抬手,她抿到嘴里。
嚯,她这手艺,果真不赖!
外面的桌上已经围着坐了好些个人了,还没有开饭,大家吵吵嚷嚷的聊着天,院门口,还不时的有人进来。
今日的灯火甚是明亮,膳房屋里屋外,院里廊下,俱都被烛火和灯笼照的亮堂堂的。刚刚端上桌的热菜腾腾的冒着热气,靠近桌边,两罐系着红布带的酒水早早的就等着了,哪里有一丝冬季寒冷的样子,大家心里可都火热着。
今日是年三十,总督府的下人们做完了自己的活计,准备好主子要用的东西,也是可以小聚的。
就等着最后一人了,平日里负责去聚风院送膳食的小厮带着身后的几个人提着食盒回来,回屋里放下东西,他迫不及待地就到院子里去,一屁股坐在平日关系好地两个兄弟之间。
“要我说啊,总督府里,平日里劳累的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那逢年过节最开心的还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你们不知道,我刚才同他们拎着酒菜去了爷的聚风院,那整个院子,丫鬟婆子不少,一个个的话都不搭一句,冷清的哟!咱也不知道爷忙些什么,眼看着没吃几口就走了,倒是便宜我们早些回来。”小厮坐下倒一杯茶水饮了一口,随即就是劈里啪啦一段话,想来半路上都不知道嘀咕多久了。
两桌的人纷纷附和着,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钟大娘系着围裙亲自端了最后一道大菜上来,大家才一阵欢呼的转了话题。倒了酒高举着开始了另一番的热火朝天。
如他们所说,聚风院是是冷清的。
周敬尧并没有如大家猜测的忙什么,相反,他很闲,闲的内心要被这灯火通明的夜给吞噬了。
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