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 听府里下人来报,长公主的车驾马上就要到府门外了。
周敬尧搁下手上的毛笔,带着福莱, 亲自去正门处相迎。
今年平城的贵人来的真是多,大燕需要总督大人亲自迎接的统共也没几个,偏偏先是老夫人, 后是长公主,都需周敬尧仔细接待着。
总督府府门外独自就占了一条街, 平常少有行人和车马, 甚是威严和清静。今天却被长公主的车马随从尽数站满了。
到底是大燕的长公主, 这些年明明是外出游历的,但人马阵仗却不小。
怀里捧着手炉,身上披着白毛大氅,长公主伸手搭在红玉的手上下了马车,周敬尧已经在马车外等候着了。
“长公主。”总督大人对着下来的贵人拱手行礼道。身后, 府里的下人皆行跪拜。
“都起来吧。”华欣轻启丹唇, 收回扶着丫鬟的手放在怀中的手炉上, 随着周敬尧步入了府中, 管家带着下面的人安置随行而来的仆人车马。
华欣看了看沉稳冷淡的周敬尧,也是许多年了,当初同样思虑严谨, 办事周全, 但脾性可见不羁的远安候世子如今也变得不显山不露水起来, 那举手投足间和朝中那些个老狐狸不相上下,叫人琢磨不透。
周敬尧亲自送了长公主到了后院,叫温嬷嬷在这边听命安排着,稍坐了片刻, 他就回了前院书房去,告辞之时只说待到晚膳时再好好与公主接风洗尘。
华欣自然没有异议。
她是认识温嬷嬷的。年少时为了见远安候身边那人,她与前两个月来的老夫人关系甚好。老夫人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华欣彼时天真烂漫,温嬷嬷当时已近安排到总督大人的院中了,但平日里周敬尧外出,她也时常去给她们夫人请安。
是以两个人还算旧识。
“公主安好?”自家爷走后,温嬷嬷站在一旁,颇有些感慨的问候了一句。
“温嬷嬷,我自然是好的,多年不见了。”长公主面带微笑的回了一句,两个人对话间带着追忆,也带着生疏。不过,公主与侯府下人之间,这般已经是难得了。
温嬷嬷与华欣说了自家爷安排的事,只说叫长公主在平城这段时间,就安心住在府里,左右府中什么都齐备,必叫公主住的舒心。
华欣来时是不欲住在总督府的,且在这里暂停两天,寻了合适的院子,她就搬出去了。因为想着总督府里怕是有些女眷,她喜欢清静,懒得终日应付女眷请安。
但是来了府里后,却见甚是冷清,除了周敬尧,就是些丫鬟婆子小厮的,整个总督府倒像是办公的官府一般。
华欣随意问了一下府里情况,只说怎不见府中女眷。
结果温嬷嬷的话叫她吃惊。府中不曾有女眷,唯二的两个侍妾,触了大人的霉头,如今也不往前院和聚风院这边来了。
这倒是新鲜。长公主眼里满是兴趣,即便她贵为一国公主,她那死去的驸马身边都还有两个姨娘呢,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这周敬尧年二十七了,没有娶妻一事在盛京城中也时常被世家们谈论,不曾想,并州这边的府里也是这般冷清。
那倒是便宜,华欣有一丝动摇,能暂住总督府的话定然是极好的。
晚膳的时候是在侯府正厅摆的宴。说实话,华欣从未参加过如此简陋的宴席,不是说下人的服侍和菜肴,而是席上的人。
这两个月,谢安人找不到,周敬尧心情本就不佳,对着少年时常来家里的“姨母”,也算是常在母亲跟前见到的,他能这般相陪已是难得了。
好在,二人平日里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喜欢清净,两边的下人都未觉得有和不妥。
用完了膳,华欣还是忍不住对着只会三言两语,简短回答她问题的总督大人,眼含笑意地道:“敬尧,怎不见府中女眷?”
嗯,长公主就是故意的。
还记得那时还在远安候府,周敬尧也才七八岁,大家坐在一起时难免调笑,说远安候府就他和周敬年两个,就等着他娶妻后尽快为侯府开枝散叶呢,同时问他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大家本以为这小子会害羞,谁曾想总督大人一脸严肃,仿佛是认真思考过的,他想了一会儿后开口道,自己肯定遵循礼法,娶一个
如母亲般能担起主母大任的大家闺秀。
大人们听了俱是捂嘴轻笑,华欣当时可不也在场,只对着下面的小孩翻了个白眼,还大家闺秀,小小年纪说地什么迂腐老头子的话。
如今,他这般年纪了,别说甚么大家闺秀,却连个媳妇都是没有的。
若不是如今二人略显生疏,华欣只想明着嘲笑他一番,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周敬尧端着茶杯,正拨弄着漂浮在上的茶叶,听了长公主的问话后,脸色止不住一僵,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无他,总督大人记性太好,也是记得自己当年在这公主面前被调侃时说过的鬼话的。
别看她长公主如今这般端庄贵妇的模样,他能不知道对方想什么吗?
不过,呵!总督大人内心一阵憋屈冷哼,女眷,女眷还不知道如今跑到哪个天涯海角了呢!
周敬尧对着上首便恭敬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