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希海神庙的祈愿铃,它会将你喜欢的人带到你身边,无论分开多久,都会见面。”
“对了,其实我也有一个哥哥,小时候所有人都更喜欢哥哥。没有人喜欢我。于是我养了一只小狸,小狸胆小怕生,它只相信我,只有我。一次我外出受了伤,回来晚了几天,我很着急,害怕小狸饿坏了。但是没有,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喂养了我的小狸。有一天,我和小狸玩的时候,哥哥从旁边路过,小狸忽然丢下我,一个劲地叫着跑着追着哥哥走了。无论我怎么阻拦,怎么叫它,它都看也不看我一眼,无论我怎么哭……从那时候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让哥哥的小狸也丢下他跑来我身边,那一天哥哥会怎么样?会和我一样伤心吗?我想知道,到那时候哥哥会怎样对待,一心一意离开他的小狸?”
说话的时候,那个总是一身白衣,潇洒不羁,笑容灿烂的少年,眉眼微沉,望着他的眼眸里带着苦涩和深暗。
曳月:“你也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有一个哥哥,长离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那时铃铛轻晃。
曳月就忘记了他们说过的话。
直到他被嬴祇杀死,遁入永恒黑暗的那一瞬,一切都想起来。
风吹动铃铛。
长离微微惊讶,望着仍旧望着他的眼眸,等待他回答的曳月。
凝望的时候,他慢慢想起来,已经过了千年了。
距离他将铃铛送给曳月。
距离嬴祇杀了曳月。
距离他和希音决裂。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只有眼前的曳月,像是从千年前的记忆里走来。
他记得自己跟着希音的脚步而来,进入那片界中界。
记得他在过去的自己的身体里,重新长大了一遍。
所有痛苦的,不堪的,悲伤的,负疚的,都重新经历。
当然也记得,千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曳月的时候,将这枚铃铛别在曳月的胸口。
他知道铃铛会让曳月忘记,却还是忍不住告诉曳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记得曳月那个疑惑警觉的眼神。
当铃铛响起,曳月忘记的时候,他甚至感到一阵空虚、孤独。
希音是温暖、温柔的,像毫无黑暗的光。
一切阴暗都会被照亮。
他当然很喜欢希音。
但是,在希音面前的时候,他也完全不敢摊开自己的全部。
他仍旧是孤独的。
太阳是完美的,但太阳底下也不允许存在任何阴郁、黑暗、悲伤。
可那些也是他啊。
是他无法扔掉的真实的自己和过往。
他渴望坦诚和诉说。
诉说他的童年,诉说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鄙夷嘲讽。
诉说母亲带给他的噩梦,诉说他对母亲的渴望亲近和恐惧。
诉说母亲的冷漠。
诉说他对那个傲慢完美、目中无人的哥哥的羡慕,和嫉妒。
诉说他对父亲的爱和不敢承认的恨。
可是希音根本不理解,他的幸福光明温暖不理解这些。
他只会说,忘记,遗忘,放下,重新开始。
可那是我啊,那也是过去的我。
他从不诉说,从不提起,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讨厌,被希音讨厌。
人人喜欢灿烂美好的东西。
可我生来就在那样的环境里,可我便是如此存在着。
无法诉说,就无法痊愈。
无人接住他,他就无法面对接受自己。
所有被压抑在太阳不允许存在地方的黑暗,都会在夜晚,在月光下显现。
为什么明明都是在仇恨的沼泽中出生长大的人,嬴祇却和他不一样?
嬴祇为什么可以憎恨父亲?而他不能?
嬴祇为什么可以抛下母亲的仇恨一走了之,重新开始,他却永永远远是母亲延续仇恨的傀儡?
为什么嬴祇得到那么多爱意,却可以居高临下,冷眼旁观?
而他想要却不可得?
选择憎恨父亲的话,对父亲的爱会折磨他。
选择憎恨母亲的话,对母亲的爱,母亲从未爱过他,他的出生他的存在,否定一切的否认会折磨他。
选择憎恨哥哥,所有的痛苦就都不存在了。
如果哥哥死了,母亲和父亲的仇恨就都结束了,如果哥哥不存在,他的存在就是合理的。
一切就真正都结束了,他所有的黑暗压抑悲伤都有了出口。
他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他没有杀死哥哥。
他甚至发现,他其实不想杀死哥哥。
哥哥死了,他就没有可以归罪和仇恨的对象了。
他只想让哥哥痛苦。
他想让哥哥失去,像他一样,比他更痛苦。
所有的黑暗,像潮水一样纷涌而来。
像淹没一切的大海。
像十四岁那年,他在海上醒来,遍寻不至母亲,在被抛弃的恐惧里一遍遍跳入海底寻找母亲,无边黑暗大海里,永无止境的窒息、痛苦。
他望着曳月,带着月光下无法掩饰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