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曼儿在吐。
是那种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的吐法。
就在刚刚, 他们从村民口中审出了被拐女子的下落。
村民们举着粪叉围人之时看起来十分凶悍,但被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倒是老实得仿佛羔羊一般。
一行人看着村民们指出的方向, 都陷入沉默。
唯有楚曼儿尚有些不解, 站在村里的茅厕前, 捂着鼻子问:“好臭啊,人在这里?他们居然把人关在茅房?太过分了吧。”
有随行的侍卫用剑尖指了指地下:“恐怕不是关在茅厕里, 是在下面。”
楚曼儿没懂:“下面是什么?”
“是粪池, ”侍卫盯着身后的村民, 面有怒色,“人扔进去,要不了太长时间就连骨头都化了。等到了来年, 就和这池子里的粪便一起, 成了地里的肥料了。”
“……”
所以楚曼儿在吐,吐得撕心裂肺。
她手指颤抖着扶着一颗树,曲红昭轻轻拍着她的背。
身后的村民被十几个侍卫拿剑指着,不敢擅动, 有人争辩道:“那是全村凑钱买回来的人, 可值钱了。要不是那贱物非要跑,她家爷们也不会失手把她打死啊。”
“就是啊, 我们还亏了呢!”
“官老爷, 你们可不能冤枉我们啊。”
甚至有人去问官兵:“官老爷们, 听说那人牙子你们抓着了?这女人没了, 那买人的银钱得叫他赔给我们!”
“那人牙子奸得很,收了银钱,卖给我们一个糙货,两年都没能生出半个儿子, 不赔钱像话吗?”
“就是就是,得赔钱!生不出儿子就赔钱!”
这真是见所未见,天下无奇不有。侍卫听了这理直气壮的索赔,都面面相觑。
卫琅用剑鞘把说话的人打倒在地:“还想要赔钱?自己去大牢里向他要吧!”
“这……我们还要坐牢?”村民们喧哗起来,“凭什么?”
卫琅冷哼一声:“你说凭什么?你们参与卖鬻女子,还致人死亡,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
“我们祖辈一直是这样的啊,凭什么到我们这儿就要坐牢?”
“就是!村里女的少,要是不买人,我们怎么传香火?”
有老人哭天抢地道:“丧良心的东西,我看你们就是想见我们村绝户!”
“既然买来了,就是我们的,我们花了银钱的,又不是抢来的,凭什么要因为她坐牢?”
村民们有哭的,有骂的,传到楚曼儿耳中成了一阵讨人厌的嗡嗡声。
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却还在干呕。
曲红昭取下马背上的水袋喂了她一些清水:“还好吗?”
楚曼儿眼眶发红地摇摇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接下来我要杀一个人,不想看的话,就闭上眼吧。”
曲红昭的声音很温柔,与她话中的含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曼儿直愣愣地看着她。
曲红昭对她示意:“闭上眼睛,捂上耳朵。”
楚曼儿怔怔地依言照做。
曲红昭走到人群前,从中揪出了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此人身材瘦小,看起来甚至有些老实巴交,但就是他曾“失手”打死了一条人命。
村民们吵嚷着:“这不能怨三麻子,是那贱物自找,被打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你们凭什么多管我们的闲事?”
在他们的吵闹声中,曲红昭已经手起刀落,很多人连她拔剑的动作都没能看清楚,只见剑光一闪,就看到那被称为三麻子的男子,人头已经落了地。
“还有人要为他求情吗?”她看向村民们。
所有人都紧紧闭着嘴,拼命摇头。
刚刚叫嚣得最厉害的人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看着滚到自己脚下的人头,已经被吓呆了。
曲红昭颇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人被杀了。”
“……”那人嗫嚅两句,说不出话。
“带走!”曲红昭下令。
有士兵在村民家中搜出几段草绳,绑了在场众人的手腕,牵了一串四五十人准备离开。
见真的要被带走,大家都慌了起来。
他们大概没学过法不责众这个词,但下意识也觉得一群人一起的犯错就不该被追责。
有人哭嚎道:“旁边那个吴沟村也买人,凭什么只抓我们?!”
“哦?”曲红昭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们说的吴沟村在什么方向?”
“不就在山那边儿。”有人不明所以地指了个方向。
“很好,”曲红昭下令,“先把这些人押往附近的问平县县衙,然后随我去吴沟村。”
有心思活络的对侍卫们喊着冤:“官老爷,小的是清白的啊,我肯给三麻子凑银子,是因为他保证把人买回来给他生一个儿子后,就给我也生一个。我也是被他骗了啊。”
“他骗你什么了?”曲红昭轻声问。
“他、他跟好几个人都这么说的,要不大家哪能给他凑钱呢?结果人买回来,我碰都没碰到。”
“对对对,”连忙有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