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情值得他放在心上。 纵然是他的儿子磨破了嘴皮子,说的喉咙干哑,让下人换过两壶香茶,也动容不了他此时正在做的功课。 霍清缘心里简直要生了恨。 杨启生的不算花容月貌,在一众老爷们那里,只是勉强算上清秀端庄罢了。更别提和辛恕那狐媚子相比,更加相形见绌。 霍清缘觉得自己的相貌不如霍清录,和这位姿色平平的父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凡他生的再好一点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在那个庶出的继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正是因为他容貌不显,霍秀萱并不喜爱他,在他生下霍清缘后没多久,便把孩子抱走了。 她重视的不是霍清缘,而是自己的生身血脉。 杨启孕相不好,生霍清缘时大出血,伤了根基,今后子嗣艰难,很难再有孕。 霍夫人便更不愿意见他,渐渐淡了那一星半点的结发情分。 霍清缘自小养在霍夫人膝下,幼时也曾叫嚷过两回想要父亲,可是被罚过几次之后,也渐渐没再提了。 他知道自己和这个父亲相处冷淡,可是此时此刻他的亲生儿子被人欺辱,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恨吗? 霍清缘不甘心的道:“莫非父亲眼中,从未将我当成您的儿子?若是如此,您说一声便罢了,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杨启手中的佛珠终于停下了转动。 此人虽然样貌不显,但浑身气质高雅,一看也是高门大户里教养出来的大家公子,才能如此浑然天成的尊贵优雅。 这么多年间他不是没有做过努力想要和渐行渐远的妻主拉近关系,想要挽回自己唯一的骨肉血亲,年轻时多多少少还会轻狂的觉得只要自己愿意放下身段,就算家主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会给他一家主君起码的体面。 只是后来见得多了失望积攒够了,也就逐渐看清霍夫人宠侍灭君下隐藏起来的冰冷无情。 他早已不是闺中肆意妄为的公子哥,地位仅次于家主之下,按理应当扶持妻主,操持后院,免除家主后顾之忧。 只是一个被架空的主君又有谁会在意呢? 就这样一年年,他逐渐看淡看轻,隔壁院子里梵音香火不断,静心凝神,是个修炼自身的好办法,于是他的院子里便也设下佛堂,青灯禅意,信仰未必多虔诚,但一方面磨炼心性,一方面又能消磨时间,何乐不为呢? 因此他不去在意下人嘴里偶尔泄露的几句‘东施效颦’,只修自己便是了。 然而出家无家,他到底还是没能修到那个境界。 杨启叹一声,说不上来是训诫还是单纯的感叹:“你太着相了。” 年幼的霍清缘见终于逼得父亲开口说话,满眼全是胜利的喜悦,听见这话冷嘲道:“您的修行还不到家,否则又怎么会为我三言两语动心呢?” 杨启身为一个父亲,听见自己的孩子说话这样没大没小,按理说怎么也该多劝导才是,只是这么多年和这个不亲近的儿子打交道下来,他心知肚明这种话说了也没用。 闻言也不见恼怒,只是不带讽刺的轻嘲:“我只知道你确实从未将我当成你的父亲。” 霍清缘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了扭。 饶是他这种十分没有上下尊卑可言的人也知道,子不言父过,长辈教训晚辈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但晚辈出言顶撞,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会有损他的闺誉。 严重一点,说忤逆不孝也并无不可。 到了那时,他的名声也就算了彻底完了,再也别想找一个好婆家。 但这点不自在也在霍府长年累月的尊卑颠倒之下消弭无踪了。 他努力笑着,却掩饰不住眉眼间的不耐烦:“您听到我之前跟您说的了吗?这桩婚事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没有叶姐姐,也不能让霍清录抢占叶姐姐的正君之位!母亲到底是女子,有些后宅的事她不方便出手。您就帮儿子想想办法,让霍清录si——退出!好不好?” 杨启听见霍夫人的名字也毫不动容,一双眼睛看着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提出无理要求的儿子,心中一片苍凉。 这个孩子已经被霍秀萱养废了——他冰冷的询问道:“你所说的叶姐姐,看得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