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一直从下午持续到了后半夜，顾轻然坐在靠椅上，脊背挺直目光停滞，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慢而沉重。医院离安静的让人窒息，她心口疼得要命。
她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太痛苦了。
一想到孩子在里面生死不知，她眼底的泪意就不断翻涌，但都被她压了下去。
现在不能哭，她连掉眼泪都不敢。
陆时笙一直沉默着陪伴在她身边，见她这幅样子他很想出声安慰，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言语在这一刻都太苍白了，他就是没能将孩子照顾好，顾轻然对他什么态度都是应该的。
“啪”的一声响，手术室的灯灭了。
顾轻然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冲了上去，一脸的焦急紧张，“怎么样了医生？我的孩子脱离危险了吗？”
长时间的手术让医生面露疲惫，但仍耐心回答着家属的问题，“手术还算成功，但患者年纪太小了，病情反复不定，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期，还需要继续观察。”
顾轻然险些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陆时笙站在她身侧将她稳稳扶住，他站的很稳
，将她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孩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顾轻然靠在他身上站稳，随后就推开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她心里的恐慌在不断攀升，快要将她的理智都蚕食了。
她忍不住回想，这几年她和小恒之间的相处时光，最后发现他们母子之间的往来，实在是少得可怜。
小恒才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头一个让她体会到“母亲”两个字的存在，但也是她亏欠最多的孩子。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后悔是特别苍白平庸的两个字。听到医生说孩子还需要继续观察，她连掉眼泪都顾不上，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站起来，小恒还需要母亲陪在身边。
顾轻然跟着医护人员往重症监护室走，孩子进去了，她只能站在门外看着，隔着一层玻璃触碰她的宝贝。
陆时笙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小恒，拿着手机走去了安静的位置，联系更好的医院。
他走远了，顾轻然忽然动了动。她深深看了小恒一眼，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
她眼眶通红，表情从悲痛崩溃到麻木，找到了刚刚的主刀医生。
“医生。”
她一张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难听至极，“我的心脏，能给我儿子吗？”
这种在崩溃之下病急乱投医的家属医生已经见了太多，他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不行的，成人的心脏不能给孩子。家属不要着急就想昏招，医生会尽力的。”
医生后面的安慰顾轻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全部的重点都在前面那句不行的。
她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先前压制的情绪一下子就炸裂开来。
“那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她用力咬着嘴唇，牙齿都在咯咯打颤，“我没有办法了医生，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情绪崩溃的太突然，医生被惊了一下正要安慰，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通话结束的陆时笙走进来，半扶半拖的将她带了出来。
顾轻然脸上还是没有眼泪，嘴唇被她咬的血淋淋，陆时笙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又用温水给她漱口。他将人揽在怀里，不断轻拍她的肩膀背脊，力度不大带着安抚的作用。
“我已经联系好医院和医生了，小恒会好起来的。你必须振作起来，难道你要让他看到这样的母亲吗？”
顾轻然抬眸看着
他，残余的血水让她唇瓣殷红，衬托的她脸色更白眼眸更黑。
“都是我的错，是我生下了小恒，又没能给他健康的身体；是我让他病痛缠身，又没能做好一个母亲，好好陪伴他照顾他。”
她有些神经质的抓了抓头发，手指不自然地颤抖着，“我自己受罪还不够，还要让孩子跟着我一起痛苦。怎么能有我这样的母亲呢？”
如果小恒的妈妈不是她，他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健康孩子，过的平凡且顺遂，不需要痛苦，更没有仇恨。
陆时笙想说没有这样的道理，根源和错误都不在顾轻然身上。
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就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保持着和她依靠在一起的姿势，两个人静默无声地等着孩子脱离危险期。
顾轻然会怨他，但不会推开他。过去的那五年，他们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在顾轻然为了孩子歇斯底里的时候，沈知行接到了顾轻然出国的消息。
助理将下午的监控拿给他，“顾小姐是突然走的，先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助理也没拦住。”
沈知行目光沉沉看着视频。
那里面的顾轻然状态很差，监控没有声音，但依旧能看出来她
说话语速快了许多，脚步匆匆，后面为了躲避助理，她甚至直接跑了起来，脚下高跟鞋看着纤细又危险。
沈知行拧眉看着，又拿出了顾轻然的工作行程，确定她这段时间都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