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个渡川究竟是何方神圣。 头牌名伶是吧,行,那瞧瞧咱俩谁更头牌。 狐狸也没想到,自己能给气成这样,堂堂仙界的绝色,四海的翘楚,竟还要跟个凡人幻偶抢头牌了。 然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然被景容给叫住了。 他此时在狐狸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复而抱起那坛子酒,瞧着气人得紧。 不过语气倒意外地认真。 “喂,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花灼一扬眉,毫不避讳地承认:“是呢。真喜欢。” “哦……”景容想了想,再看他时眼中带了点惋惜,“我觉得你人不错,所以奉劝一句。玩闹可以,睡觉也可以,但你别真喜欢她。” 花灼的眼色暗下来,阴沉沉的。 景容见此也不恼,反而正色道:“你别误会我啊,跟我没关系。总之,你收敛些。爱上刺客的人……”他顿了顿,换了一个更通俗的说法,手指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成了拖累,会被灭口的。” 拖累。 花灼想起了,《大师兄刺客见闻》上,那个红色的圈圈。 拖累,傻子,自毁前程。 他心口忽然有点闷。 爱上刺客的人。 刺客吗? 可她已经不是刺客了。 她现在,是我的神主。 而我,也不是拖累。 - 花灼到金银台时,正当晌午。 酒馆里陆陆续续上了人,酒香饭香,丝竹鼓瑟,莺莺软语,格外热闹。 他向来不喜这等糜烂喧嚣的场合,于是站在门口,想着要不要换个时间,等夜深人静了,再将那渡川拎起来审问。 正思量着,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朝这边过来。 是咏夜。 她一身的漆黑短打,背着攀星刀,没戴面具,白净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走得极快,风一样轻飘,从熙熙攘攘人群中擦肩掠过,却影子一般悄无声息,不可察觉。 她从花灼面前飘过,眼抬也没抬,只顾往里走。花灼闻见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再瞧她的姿势,行走稳健,快如鬼魅,不像受了伤,应是旁人的血。 他捏了个隐身的诀,三两步跟上。 这是幻偶,长得再像,也不是咏夜本人,他分得很清楚,所以不愿意跟她有任何交集。 径直上了楼,咏夜往二楼柜台上撂一锭银子。 “要一壶雨水前的折枝。” 店小二听懂了,他收了银子,从桌案后出来,亲自引她往里走,七拐八拐,到了后头账房,推开暗门,后面还有个账房,比外面这间宽敞许多,也考究许多。 “您稍候,渡川公子马上到。” 小二恭敬奉了一盏茶,又恭敬退下。 咏夜看着茶盏,没有动。 渡川很快便来了,暗门开启,他唤了一声“姐姐。” 音如清泉,调似瑶琴。 这一声姐姐,着实让花灼有些烦躁,他以为咏夜那句“给姐姐弹个曲儿”只是自称,没想到,还真就叫姐姐啊。 再看此人,不愧是头牌名伶,谪仙一般的人物,芝兰玉树,清雅疏朗,在如此这般烟花柳巷,却生得寒肌玉骨,不染纤尘。 花灼眯着眼打量,赌着一口气,将人家与自己全须全尾比较个遍,过后才发觉,从始至终,咏夜就坐在那里,人来了,她连头都没回。 渡川绕进案台内侧,瞧出她面色沉沉,说话便端了八分小心。 “姐姐回来了。” “嗯。” “没受伤吧?” “没有。” 咏夜格外惜字如金,渡川便也不再多言,规规矩矩拿出一串钥匙,开了身后高架上的一个小抽屉,取出一本账册。 “老规矩,这一趟没有赏金,但纤云姐姐的家当,你拿一半,另一半归沧浪阁。” 咏夜点头。 花灼看出来了,这个渡川,明面上是头牌伶人,实则为沧浪阁给刺客们秘密管钱的。 “那我入账了,姐姐核对核对。” 他将账簿倒过来,递给咏夜看。 短短一行字,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拿手点了点上面的金额。 “帮我走一趟,将这个送给纤云家里那位吧。给你两成的跑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