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全然没将妄湮那脖子断与不断,放在心上。 云涯那一把掐脖子,显然是要妄湮死。 云翳管这个,叫作唐突。 而这少陵君,也怪得很。 从进门起到现在,高座上的天帝与公主,身旁排排站立的众仙,还有不远处凶兽惊动的嘶吼与寂灭司杀神们手起刀落的杀戮之声。 仿佛这一切,都像不存在一般。 他只看一个人,只同一个人说话,即便这个小姑娘,片刻之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了他的命。 “小少主便看在我们两界难得的太平上,饶他一命吧。”他瞥了瞥身后那一言不发、面色黯淡的男子,诚恳道,“若是生气,我叫他给你跪下磕几个头可好?” 云涯不理,她仍想要杀人,杀那个只会躲在人后的缩头王八蛋。 可妄湮偏拿比她高出不少的身量,故意挡着。她将将到他的肩头,即便踮了脚,视线也越不过去。 “卸他一条胳膊可好?” 妄湮笑着,低着嗓,还问。 “再赔你一条腿呢?” “就是他这灵光脑袋不能给你,我还有用呢。” 周围的仙者,大多从方才几个连环的惊险中,缓过闷来了。现下见得这魔头,面色和缓带笑,眉眼低垂勾人,听得他拿低回哄骗的嗓,跟云小少主说无比血腥的贿赂,三言两语,快把身后护着的,他的那位手下给肢解了。 那人真是他的手下吗?真不是仇人吗? 这一时间,场下众人竟不知该困惑还是该惊惶了。 云涯终于正儿八经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只有在这样咫尺间的距离,才能看清,那双仿佛轻佻的眼中,尽是不动声色的淡漠,与深不可测的黑。 云涯不怵他,所以迎着那虚与委蛇的引诱,扬起了盈盈笑脸。 哥哥叫她别杀人,那便姑且不杀了。但言语上,却不能落了下风。 毕竟,云翳点她那句,也并非意在止杀,而是教她顾全仙魔两界的大局,不能失了天帝的脸面。 “少陵君要用他的脑袋去算计谁呀?兄长?还是父亲?不会是你家魔主吧?” 云涯在下他面子,激怒他。不过这番揶揄却并非全然空口无凭。 少陵君权重,有重兵在手,且少陵君是个疯的。 妄湮闻此,神色微动,她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波澜,语气便更加跋扈。她干脆踮起脚,朝人后的人喊话:“喂,叶孤城,他要是造反你万万记着逃命啊,你那脑袋,可是我要砍的。” 叶孤城。 三个字一出,堂下哗然。 “那人是叶孤城?天杀的叶孤城?” “怪不得小少主要杀他。” 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仙,不认得叶孤城的脸,却无人不知其名。 魔地叶家三子,叶孤城,魔地曾经首屈一指的军师。也是逼得云家大小姐,云筝仙主自戕于阵前的,直接凶手。 “当年仙魔大战,云筝仙主与叶孤城,为两军智囊。”有随军过的仙,开始讲古。 将士们在前线搏命,马革裹尸,血流千里。而军师,拼的则是暗中的交锋,是对弈之间,兵不血刃的厮杀。 “仙主与叶孤城,从开战之初,交手几次,不分伯仲。战中,双方谈判,也就是那时候,两地军师终于会面了。” 他们暗斗多时,两个孤独求败之人,终于棋逢对手。那种想要将对方踩在脚底的迫切,和英雄惜英雄的微妙深情,混杂在一起,让人兴奋而焦躁。 那一天,云筝戴了宽大的帷帽,她没有跟在父兄身后,而是走在众人之间,看上去只是个不起眼的女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家父子身上,无人注意到她。也是因此,云筝借着难得的清闲,隔着朦胧的白纱,挨个打量魔地来人。 她实则在找,在猜测,谁,才是那个暗中与自己对弈之人。 叶孤城,她知道一个名字,和对方所有的手段。 此人的筹划,堪称豪赌。然看似大胆妄为的幌子下,确实有极其缜密而狠绝的算计。他或许,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又或许,是个狐狸般狡猾的男人。 云筝在角落里,猜测着,将魔地一行人挨个看过去。 没有,没有那个人。 她很确定。 没有来呀,是怕见面露了底吗? 也太小心眼儿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云筝一笑,带着胜者的自喜,还有一些连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