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 柳氏的声音忽然传来。 谢知雪看去,柳氏撩起珠帘走了过来,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花,“没什么,就是魇住了。” 柳氏了然,“这些日子多雨,梦魇倒是正常,等这雨季过去,应该会好些。” “嗯。”谢知雪应声。 柳氏嘴角忽然带了笑,“告诉你一件好事,再过三四个月你父亲就要调往京都了,据说位份不小,还是个侍郎呢。” 她耳朵嗡声,蓦然僵住,呼吸发紧,“娘,你说什么?” “我说,你父亲再过三到四个月就要调往京都了,看样子是去兵部担任左侍郎一职,但具体还是得等那日再说。”说到此,柳氏的眉眼间笑色更浓,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来了。 “当你祖父解佩,迁往江左,你父亲当时无官无职只能一同,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我们谢家重回京都,如今总归有些盼头了。” 谢知雪面容苍白几分。 谢家未来的惨状,好似历历在目。 谢知雪指节攥紧发白,她看向柳氏,多想问一句能不能别去京都,就待在江左不好吗?可是柳氏那眉眼间的欣慰与高兴是压不住的。 这么些年,父亲母亲一直想回到京都去……谢家人本就是京都出生,只是因为当年祖父辞官才举家搬迁,严格算起来京都才算谢家人的家乡,而柳氏的那些姊妹们也在京都,已是多年未见。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用什么理由去阻止? 谢知雪哑然,只能微笑道:“女儿在此恭贺父亲母亲了。” 柳氏轻笑,“不说这些了,你与那谢家九郎如何?我看他倒是对你还算中意,他如今中了进士,以后肯定是留在京都的,如你能嫁给他,是最好不过的。” “母亲,我对谢九郎无意……”谢知雪垂下眼睫。 柳氏倒是没有意外,而是迟了一会,则道:“这倒是也不急,才见一面而已,明日你姨母邀你去喝茶,多与陆九郎见见几次。” “可我……” “如果实在不喜,那母亲绝不逼你。”柳氏抓着她的手,恳切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知雪也不好拒绝,只能点下颔首,“是。” 见她答应,柳氏高兴地弯了眼,“明日早些去,也能多陪你姨母说说话。” “嗯……” -- 第二日,斜风细雨依旧,不过相较于昨夜里的大雨,今日已经小了许多。柳氏早早的为谢知雪备好了前去陆家的马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陆氏庭前。 谢知雪有拜帖,畅通无阻地进了陆府,身后唯有翠珠跟着。 陆氏院落众多,四通八达,谢知雪穿行过梅林,翠珠在身后为她撑伞。 昨夜雨水下的太大,地面低洼,尽管很小心,却依旧无法避免的湿了鞋面。 谢知雪看着那一点点洇开的鞋面,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谢骅那沾了血的衣袍,也是这么一点点洇开的。 她的面容倏然一白。 千万银丝落下,世界仿若被照在烟雨之中,夹着雨的风吹向了她的面庞,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凉意。 她乌睫上挂着细珠,陷入无声的缄默。 ——那是三哥的水榭,大伯母派人为他专门建造的,每逢下雨他都会来此处小住一晚,静心养神。 ——去找陆明璋。 ——只有他能救我们谢家…… 翠珠看着谢知雪不动了,也站在了原地,“小姐?” “翠珠,我鞋面湿了,这样去见陆九郎不好,翠珠,马车里有双备用的雀头履,你给我取来。” 她嗓音很轻,伴随着细风总有一种飘然的感觉,翠珠怔然,但也并未察觉这话有什么不妥,立即点头,递出手里的油纸伞给谢知雪。 谢知雪摇头,“我去前面一个亭子等你,你快去快回。” 翠珠见她不收,只好拿回了伞朝她点头,转身又原路折返了回去。 谢知雪看着翠珠的身影逐渐走远,那双乌瞳上点缀着雨珠,眸底分外的寂冷。 片刻,她的步伐不是走向陆家三房,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天青云低,雨势大了起来,谢知雪身上的衣衫渐渐被雨水给浸湿,乌鬓上被浸湿了一块,发丝贴在她的脸上,顺着她下颚汇聚成一滴滴水珠,坠落于地。 她来到了昨日陆明含与她说的水榭,池面涟漪不止,未来得及盛开的白莲在昨夜暴雨的摧残中,落了一池的碎花,而那水榭的小窗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