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一道身影快步而来。 陆家九郎身着锦衣华服,面容清俊,身姿挺拔。 他快步而来,连带着袍子翻飞,可见少年郎的洒脱与不羁,到了中堂,步伐渐稳,捧起手向众人一一行礼道,“诸位伯母安康。” 陆大夫人看了一眼身后,“三郎呢?” 提及三哥,陆九郎多了几分恣意笑色,“几位窗友正在向三哥讨学,一会就到。” 陈氏见状,忙道:“九郎过来,这是柳姨母和谢家妹妹。” 陆明含在学院就读时,母亲便在书信中多次提及起这位谢家妹妹,他内心倒也不喜。他向来都是以三哥为榜样,当下唯一想做的就是勤勉学习,修身养性,以后在朝为官,造福百姓。 三兄说,“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而陆家簪缨世胄,应当兼济天下,而不是顾着儿女私情。 对着这位表妹,陆明含是不想见的,但奈何陈氏上前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那表妹方向领了过去。 他不耐凝眉,只好将视线挪了过去。 只见那角落里,那位表妹立于姨母身后,春寒未消,她身上披着青绿绸缎的披风,上面绣着兔毛领,绒毛堆着将她拔尖的小脸簇拥在中间,她埋了一截脸,可那双漆墨色的眼仁犹如山间清水般干净,乌睫纤长犹如振翅欲飞的薄翼,雪肤玉肌,在春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粉。 她看着他,将脸露了出来,红唇艳色,漾开一温温柔柔地笑意,“表哥安好。” 楚楚动人,妙手纤纤。 陆九郎呼吸紧了些。 这些年,他一直在书院苦读多年,上次见这位表妹还是她抓周的时候,如今一见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 甚至比他见过女郎们都要好看…… 少年郎耳根子迅速蔓延起了绯红,一时间竟连礼仪都忘了,有些结巴道,“谢,谢家妹妹好。” “小时候明含表哥还抱过你呢。”柳氏打趣地道。 谢知雪垂眸。 陆明含耳根子却更红了。 若是母亲介绍的是这位妹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端庄的陆大夫人倏然站了起来,眸光朝着堂外看去,声音轻轻唤道,“三郎来了?” 春风吹佛,穿过堂内,一时间堂内没了声,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看了过去。 谢知雪像是定住了般,不由浮想起梦中雨夜,男人垂眉,眸底祥和宁静,看着如此落魄的她,未有厌弃与鄙夷,好似万物都不足以拨动他的情绪。 梦里的陆明璋俨然成了最年轻的阁老,权倾朝野。 但是她在现实却还未曾见过, 只听过世人对他的美誉——端方君子,皎白无瑕。 她怀着好奇,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堂外看去。 只见三月炽阳,庭院花开正秾,一道身影立于门第外,清瘦如鹤,后方的树影斑驳,落于他身,浮光流转。 他迈过门第,眉眼如墨画般雅致,衣袂翩跹,俨然像是松间瑞雪,清正矜贵。 和风穿堂,暗香浮动。 一时之间谢知雪竟不知是春色明媚,还是眼前这位清如雪松的表哥更为炽热夺目。 “明璋见过诸位长辈。”他拱手作揖,背脊如松般挺直。 嗓音清朗如山间泉水,平缓而从容,又如山峰上尚未消融的清雪,清新而又雅淡。 谢家祖父为太傅时,在京城为圣上老师,那时谢家显贵,柳氏也见了不少煊赫之家的少年郎,她本对陆明含的外貌都甚是满意。 可见到这位探花郎,才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柳氏暗暗吸了口气,道:“这位就是谢家三郎吧,果真临风玉树,气度翩翩。” 陆大夫人早就听惯了这般赞赏,唇角淡笑算作回应,“明璋,这是谢家夫人和小姐。” 被忽然提及的谢知雪心间忽然紧了几分,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她自知貌美,可此刻却有些露怯。 探花郎的目光转了过来,谢知雪指尖不由攥紧几分,他的目光如水,没有似方才陆明含那般失神的瞧着她,而是淡淡掠过。 他拱手间月白袍子荡漾,嗓音疏淡,“谢伯母慈安,谢小姐妆安。” 柳氏含笑点首,见谢知雪半天没个响动,柳氏的目光看向谢知雪,暗示她赶紧回应。 谢知雪回过神来,声音忽然有些磕巴,“陆,陆三郎安好。” 许是知道这个人未来是大权臣,不可得罪,说起话来都不敢大声,倒显得有些怯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