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郡王妃,你们回来啦。”金珠候在院外,一脸的红润,那是被新年的欢乐气氛渲染的红润。 可长孙星宁却很无力,只淡淡地嗯了声,便进了屋子。 明明之前她那么期待这个新年,期待到恨不得什么都亲力亲为,如今想来,也只是妄想了。 姜祈安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摸到内室,脸也不洗,就倒在床上了。 “起来,”长孙星宁气得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袖子,要拉他起身,“浑身的酒味,臭死了,也不知道去净室梳洗一番。” 姜祈安抽出袖子,仰躺在床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呼吸声。 长孙星宁的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姜祈安,你给我起来!” 姜祈安没有回应。 大婚那日也没见他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今日,不过是太后娘娘脱口而出“般般”二字,他便失态了。 这是见不到心上人,便要借酒消愁了吗? 长孙星宁的耐心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好,你不起,我走!”说完,她扭身就走,就连郡王妃的冠服也等不及换下,好似与他同屋是折磨之极。 沉重的珠翠冠,繁复的华霓裳,重重地压在她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心上,使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些华贵,在这一刻,也变成了枷锁。 . 手刚碰到门闩,却被人从后面抱住,“别走。”他轻声呢喃,好似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脸亲昵地在她的肩背上蹭着,一双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般般,别走……” 长孙星宁无力地闭上了双眸,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红印。 泪不想落下,却不受控制湿了满脸。 这到底算什么呢? 她到底算什么呢? 长孙星宁咽下哽咽,扭过头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眼前的男子,“般般是谁?” 她终于问出来了…… “般般”二字好似惊醒了姜祈安,他被她眼底的决绝吓到,心头不住发慌。 “般般……是谁?”长孙星宁低呵。 姜祈安神情紧张,薄唇惨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字眼。 见他这副模样,长孙星宁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桩婚姻始于你强求,我不得不认命。你把我当作替身,以解相思之苦;我依仗你的权势,躲避无妄之灾。说到底,不过是你利我用,一场交易罢了。” 姜祈安怔愣了片刻,眼底灰蒙蒙的。良久,他仍是不相信方才所闻,固执地问道,“所以,这么多时日以来,你从未动容过?” “一场交易而已,”泪如泉涌,顺着脸颊滑落嘴角,长孙星宁抿唇,尝尽了苦涩,“何来的动容!” 这是她第二次说他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了,姜祈安惊愕,连连后退,眼底已是猩红的一片,“好得很!你好得很!长孙星宁你好得很!” “妾自然很好!”长孙星宁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维持最后一丝尊严,“既已奉旨成婚,轻易和离不得。日后……妾必会做好替身该做的事,也烦请郡王予妾尊荣,不使妾在外受人指点暗嘲。” “你,你说什么……”听到“替身”二字,姜祈安大为震惊。略一思索,他便将全盘理顺了,“你以为,我视你为……” “郡王如何视妾,妾不在意。”长孙星宁勾起唇角,讥笑出声,“只要郡王不在外人跟前折辱妾,折辱长孙家,妾自当做好崇宁郡王妃。” 原来她以为我把她当作替身了!姜祈安眉头稍松,眼底的怒火被冷水浇灭,胸腔的酸涩流经温水被稀释。他眯了眯眼睛,心想:她生性骄傲,误以为自己她将当作别人的替身了,她心中有气,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妥当的话,也算情有可原。 姜祈安定了定神,恢复了往日的性情,“算了,今夜的事,我不追究了。但是,下次决不许再这样了,否则,我决不姑息。” 还是得放放狠话,吓唬吓唬她。他想,这次可以算了,但是,决不能让她以为心中有气就可以口不择言,决不能助长她胡说八道的气焰。 好好的一桩婚事,给她说成了一场交易。即使知道是个误会,他也觉得苦涩。一想到“交易”二字,他的心口就疼。这桩婚事,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甚至不惜身负骂名、头破血流,怎么会是一场交易呢? 她不知情,不要紧。但,她不能说他们是相互利用,他们的婚事是一场交易啊…… 呵,不追究了?长孙星宁嗤笑,有错的人对着无错的人说起了原谅,当真是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