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贺七娘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视线落在自己散开的葛色裙摆上。 屋内,竟是这般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没能等到方砚清的回应,贺七娘在这片令人发闷的沉默中,难耐地动了动腿。 抬眼,飞速地朝对面觑了一眼。 嗯...... 好像没什么反应。 再偷瞧一眼...... 便见方砚清已然搁下手中所持的筷箸。 他先掏出帕子,拭了拭根本就没碰过饭菜的唇角。 又垂眼仔细擦拭过两手的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帕子叠起,搁在手边。 分明还是同先前一般,平缓且赏心悦目的动作,可落在贺七娘眼中,就是说不上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扫一眼案上纹丝未动的饭菜,再看一眼已经端起茶盏的方砚清,贺七娘微蹙起眉,面露不解。 “夫子这就不用了吗?” 按说,这会儿正该是他下学后用午食的时辰啊? 茶案对面,方砚清半垂着眼,坐得端正。 闻言倒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依旧低头,轻轻吹着手中茶盏上飘着的热气。 做完这一切,却也不饮茶,他状似随意地瞥了眼窗外,然后轻飘飘说了句。 “哦,本就不饿。” 没来由地心头一梗,贺七娘原准备劝他再用一些饭食的话,瞬时噎在喉头。 讪讪一笑,想不出该如何反应才好的贺七娘垂下头,继续用手指缠住自己的衣带,心不在焉,绕得飞快。 “打算何时启程?” 突然打破沉默的一句话跃入耳中,愣了一瞬,贺七娘茫然抬头。 “啊?什么?” “打算何时启程?” 方砚清又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放下手中茶盏,他微勾起唇角,双眸直视于她。 明明还是同往常一般温柔的笑脸,但贺七娘莫名就是被他笑得心下有些发虚。 润了润唇,咽下一口唾沫,贺七娘手指缓缓蹭上茶案边沿,想去扶面前的茶盏,借此来获得一些底气。 “约莫,额,应该就是这几日吧,具体哪一天,还得等商队那边派人来告诉我。” “哦,那还挺快。” 手指悄悄去够茶盏的小动作猛地顿住,贺七娘欲哭无泪地眨眨眼,心道。 果然不是错觉!方夫子他就是在同她置气! 提着原封不动的竹篮走回家,贺七娘一路哭丧着脸,满脑子都是刚才离开时,方砚清站在门前徐缓说出的那句话。 “难为贺家娘子走之前还特地来同某道别,某实在是,受宠若惊。至于这饭食,还请娘子带回去吧......” 啊! 这噎死人的某!某!某! ———— 是夜。 贺七娘梳洗过后,正靠在油灯前,晾着半干的头发。 从私塾回来的这一路,她也愁眉苦脸了一路。 可无论她怎么想,都实在是想不明白方砚清为何要同她置气。 难不成,是因为她今日的饭食做得不合他口味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贺七娘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了邻家婶子,也就顺势将家里养着的几只鸡送给了她,并同她说了自己打算外出寻阿耶的事情。 被婶子眼泪汪汪地拉着手念叨了许久,贺七娘估摸着,这会儿村里应该全都知道她将要远行之事了。 冷冷看一眼榻下原本用来存放通宝的陶瓮,贺七娘猜着,那暗地里窥探之人,应也要坐不住了的。 在堂屋门上顶了盛满水的木盆,又在枕边、榻下搁了木棍和柴刀。 贺七娘在脑内回想一遍院墙下的捕兽夹,这才夹起早已打起瞌睡的小狗崽儿,熄灯歇下。 墨色在寂静中肆意蔓延,逐步吞噬掉月光。 歇了呱呱蛙鸣,小小的洛水村,万赖俱寂。 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稍纵即逝,可榻上的的贺七娘,却是噌地弹起身,一把抓过枕边的木棍。 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狗崽儿也已竖起头,正一眼不错地盯着窗外。 犹豫了一瞬,贺七娘将小狗崽儿塞进衣襟,而后视线扫过柴刀,和手中这差不多小臂粗细的木棍。 最终,她双手紧握住木棍,朝堂屋一步步挪去。 闪身躲在门后,贺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