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家美人 光崇三十二年，春。 瑜州，宁平镇。 这是瑜州离祁山和德江最近的镇子，依山傍水、风物长宜。 因着好山好水养人，宁平镇附近是出了名的多美人，随便走在哪条街道或是某个临近村子，不经意间一瞥便能看到或温柔或娇媚的漂亮姑娘。 三月三这日，姑娘小伙儿们沐浴换新衣后，成群结队地三两乘车骑马前往郊外踏青，正恰遇上了一辆华丽的大马车缓缓驶入镇中。 程九思正骑着马跟在他妹妹程茹勋的马车之后，突然听到她跟她的小姐妹说“哎，你看那辆马车！好大好漂亮啊！哎哎哎，那是鲛丝锦吗？哇，好大的南珠啊！”，正好那辆马车从他身边缓缓驶过，他打量一番，心想这马车的主人真没品位，想来是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 春风叙叙，大马车的车窗掩帘被吹起，他从好奇地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这……这不就是他的颜如玉吗？！ 马车里的姑娘长了张精致的鹅蛋脸，杏眼柳眉、琼鼻樱唇，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秀雅端庄的风韵。 她似乎没想到会跟他视线相接，愣了愣，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表示礼貌。 程九思没想到这样浮夸的马车里坐着的会是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想到自己刚才所想，不仅面上微红。 他正要对那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只纤白的手按下了掩帘，将那姑娘从他眼前遮去。 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回头目送着大马车远去。 当大马车彻底消失在他眼前后，他驾马追上已经走远一大截的大部队。 程茹勋听到马蹄声，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他：“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跟上来？莫不是看哪个漂亮姑娘迷了神吧。” 若是往日，程九思必然白眼一翻，然后说“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想这些”。 但是今天，他却目露忧郁地看着远方，说：“我所思兮，其在高墙。” 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 程茹勋一副见鬼的表情，说：“哥，你有心上人了？还是个爱爬墙的？！” 可不就是见鬼吗，她哥哥加冠三年多了，还没见过他对哪家姑娘上过心。爹娘急得头发都快白了，他却始终不肯娶妻，说是要等着他命定的妻子、他心中的颜如玉。去年，一个胡夷之地来的商人来他们家的时候顺嘴提了句“胡地北夷之人好男风成瘾”，爹娘就更担心了，头发不仅白，还要掉了。 “你不等你的颜如玉了？”话一出口，程茹勋简直想撕了自己那张嘴。 说什么呢！他多难得才看上一个啊，要是又记着他的颜如玉不肯娶妻，她不得被爹娘念叨死。 程九思没注意到自己妹妹那懊悔不已的表情，一脸神往地说：“她就是我的颜如玉。” 程茹勋：！！！ 哥哥读书读得都发癔症了吗？！ 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哥哥，程九思自然是想得到她是在怎么想他的。但他也不解释，只是瞥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想着他的“颜如玉”去了。 程茹勋这叫一个担心呐，心不在焉地跟着小姐妹们去踩了一圈草地折了几枝桃花，然后拉着她哥急匆匆地回了家。 “爹！娘！快出来！有大事！”程茹勋一进家门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程夫人听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那么急切的喊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了，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程老爷看着自己亲亲娘子跑得那么急，连忙跟在程夫人后面，边跑边喊：“夫人！你别跑那么快啊，小心摔着！” 程夫人在花厅里看到程茹勋后，先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伤，又不放心地问：“茹茹，你怎么了？嗯？怎么那么着急啊？” 程老爷则把程夫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对着程茹勋沉着脸说：“咋咋呼呼个什么劲儿！多大人了，都是大姑娘了，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喊爹就行了，你喊你娘干什么！你看把你娘累的！” 程茹勋早就习惯了她那眼里只有娘子的爹，也不在意，拉着程九思的袖子对她爹娘说：“哥哥发癔症了！他刚刚跟我说他看到了颜如玉！” 程老爷一巴掌盖在她头顶，直拍得她龇牙咧嘴的：“发癔症是能随便乱说的吗？没脑子 ！” 程茹勋表情狰狞中带着些许委屈地看着程老爷说：“爹，你干什么打我啊！不疼啊！” 程夫人心疼地揉揉程茹勋的头，安慰道：“茹茹不疼啊，你爹打你，他手也疼呢。” 程茹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