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远见他还有疑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少年瞳孔,令人想起林间矫健又单纯的野鹿,很是可爱,不免笑出一点温柔和善的弧度,多说了几句,“去吧,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前程还在后头。” 孛日帖赤那闻言却爆红了脸颊,眼中跃跃欲试,喜形于色。他欢快地接过随云远的信件,“孛日帖赤那有空就来看望大人。” “不必,赫蒙将军的训练严格,恐怕你没有这个时间。”随云远委婉回绝。 但是不知是孛日帖赤那没听懂还是怎样,他仍然坚持道,“只要想要来,总会有这个时间。”他话音未落,却见随云远的脸色猛然撂了下来,一时慌张改口,“孛日帖赤那说错什么了吗?” 随云远安抚地笑笑,向他摆手,“这不关你的事情,我只是走神了。你说的很对。中苗虽已停战,但路上盗匪未清,一路小心,若有生变,就将此信毁去。信件上覆有术法,我会知晓。” 孛日帖赤那将信件揣进怀里,再次行礼,“大人放心!孛日帖赤那一定办到。” 少年踏出院门,药神的身影既而闪出,“故技重施,这封信真能送到道域手上吗?” “真不能送到。”随云远转身而答,面上已无任何笑意,“白纸一张,障眼法而已。忘今焉的监视太甚,我连铁军卫的密递都信不过,何况一个孩子。这不是当初苗疆内战之时。靖灵君那里,我还是要本人去一趟。” “离开苗疆的理由呢?” “雨音霜。” 药神吐息之间似有一叹,“至于做到这样吗?” “你身在苗疆,只向我打听榕烨近况却不见她。又至于这样吗?你我皆知绝命司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失去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吗?我必须从靖灵君手中取得剩余的名单。”随云远回道。 “一则关于道域王骨下落的消息,天师云杖在忘今焉手中,你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药神提醒道。 “若我取得了真正的天师云杖,那道域就得拿活跳跳的绝命司本人来交易了。”随云远的眸光厉射,如刀光一闪,“三王之乱,北冥骄雄举兵之时不过数千人,靠着以性命为代价快速愈伤的亡命水才打进皇城。为了完善这毒药,被拿去试药的鳞族更是不计其数。三王虽死,但绝命司的这笔账,还没有清算!” “你是在提醒我,过去没有能彻底铲除阎王鬼途吗?” “我是在提醒你,专注当前的目标!” 药神走过心神动荡的随云远的身边,来到门前,忽然停驻道,“忘今焉现为苗疆国师,当今苗王的个性,你比我熟悉。” 随云远阖眼略平了一刻呼吸,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压制下来,“我更加相信剑宗宗主清查道域惨案真凶的决心。并且,只有绝命司死了,我才能从那场噩梦里真正醒来。为此,我早已赌上一切。若非如此,我又为何来到苗疆。药神前辈也该进行计划了,请吧。” 药神出门不久,却又再次响起叩门之声,随云远越发心烦意乱,猛地拉开门闩,语气不善,“还有什么——” 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云远?”苍越孤鸣似是唬了一跳,退了半步才站定,面上惊疑不定。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随云远仓促岔开话题之后,方觉得生硬,连忙刻意软下声调又补上一句,“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便不能来见你了吗?”苍越孤鸣眼见随云远踏出院外,并随后背手将院门合上,微微拧眉,“怎么,不欢迎孤王吗?” “哪里的话,住处太乱,怕你见笑。且你这一段不是一直在忙。”随云远忆起榕烨的评价,潜意里不想请这位心思细密的苗王入内,随口诓了一句, “我正要出门用晚膳。” “那好,孤王也一道罢。” “啊?” “有何惊讶?” “没,只是民间小店,难登大雅之堂。” “苗疆内乱之时,风餐露宿,三餐不继,战事紧张便有时一天连一餐饱饭都吃不上。哪里就有那样娇贵了。”苍越孤鸣笑道,“走罢。” 随云远说是民间小店,其实也绝非寻常百姓能够进出的酒楼雅间,毕竟在苗疆各地尚有饥民的当下,嗜甜的喜好堪称一种不合时宜的奢侈。因是常客,店家十分熟悉随云远的习惯,虽然她有意请苍越孤鸣点上几样爱吃的菜肴,但对方也只是让店里按照从前的样式。 “云远喜甜?” “是,我家里食甜,习惯了。”美食在口的随云远不自觉心情放松,笑得眉眼弯弯,她忽然想起这一桌子菜肴是全素,恐怕不合以荤腥为主的苗疆口味,“还是再加几道肉类。店家——” “不必了。”苍越孤鸣很好脾气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