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贺庭温肯定的指令之后,杜白执行得非常快。 几乎是在第二天清晨,A市商圈的所有人在睁眼后的一分钟内便得到了确切消息——不算上苟延残喘的陆氏,其余十四家企业不是宣告资金链断裂、破产清算、就是直接因账务问题被带走调查。 动作之快、信息量之大,让不少商界人士都瑟瑟发抖,以为要变天。 好半天过去,圈内便传出了【确切消息】:贺家现任小贺董,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些人一认真琢磨,果然还是琢磨出了点意思—— 那十四家出事企业的二代儿子女儿们,跟乔家那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同校。 联想到乔嘉南当年那些事儿,一切猜想,便都说得通了。 而就在外界舆论纷纷扰扰的时候,在A市某个顶尖会所内,空气中有异味弥散,燃烧的尼古丁和呛鼻的烟草味萦绕了整个VVIP包厢。 “……” 贺向泽的脸半隐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惯厌烟味,只是面对贺元叡却还是端了一副讨好的嘴脸,沉默半晌,只用食指侧轻轻搭上鼻唇部,而后开腔: “哥,您这是……心情不好?” 贺元叡的面前乱七八糟地堆了酒瓶,他面上有些颓废,只是更多的是愤怒:“爸他昨天已经将手上50%的股份,全部转给了庭温。” 贺向泽脸色一凝,只是转瞬即逝,他站起身,走到酒架前拿起一瓶,细细地端详着,语气轻松: “这不是好事嘛,庭温有出息,您可以享福了。” 贺元叡的眉目沉黯,带了几抹猩红,嗤笑一声:“我这么大一个儿子正当壮年,他越过我将公司全都给了庭温算怎么回事儿?这几年,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他又把我当过儿子吗?!” 啪。 是酒瓶被扔在地上、玻璃溅了一地的碎声。 贺向泽背对着人的脸色也暗了暗,眸底似乎略过了一丝不屑,只是转过身时已经一派从容与关切: “哥,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小心气坏了身体。”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是个废物!”贺元叡紧紧咬着牙,满目痛苦,“可是他有给过我机会吗?从小他就把庭温当接班人培养,一次都没想过要先把贺氏交到我的手上,一次都没有!”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知道贺元叡从来不是接班人。 贺家老爷子宁愿撑着等贺庭温成人,都没动过将主要生意交给贺元叡的念头。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也都知道贺元叡由始至终都是个废物。 贺向泽越过地上的碎片,不动声色地走了回去,他拿了两个新的高脚杯,沉稳地将那瓶红酒倾斜着倒下,暗红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流淌,映出诡异的红。 “是我拖累你了,哥。”再抬头时,贺向泽已经一脸内疚,迟疑着,“如果不是乔家的事我做得不够干净利落,爸他也不至于……” 欲言又止。 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贺元叡面上的愤怒淡了些,他似乎终于回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半晌,他只是挥了挥手,而后接过人递过来的高脚杯: “这不是你的错。” 几口红酒下肚,贺元叡终于冷静了点,他眯了眯眼,再续下句: “我们也没错。” 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贺向泽眸底似乎略过了一丝讽刺,只是面上迟疑意味更甚:“可是庭温和爸爸都很喜欢乔嘉南,乔嘉南却视我为死敌,万一她以后真的进了门,哥……我有点害怕。” 贺元叡一杯红酒饮尽,似乎觉得不够,心底那股怒气与不知名的情绪交杂,直往上涌,于是他站起身,咬着牙,走到酒架旁拿了瓶烈酒拧开喝了口,才回头看着贺向泽,沉声: “害怕什么——” “人都死了,你怕什么?” 贺向泽沉默。 “我们有什么错?”贺元叡压着眉眼,脸色沉沉,“是他不肯交出来,关我们什么事?” 贺向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 “我们没有错——”贺元叡兀地打断了他,眯了眯眼,难得透出了一股威严低压,“再说了,是爸他帮我们善的后,你怕什么?” 一室寂静。 贺向泽默不作声,看起来像是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近乎愚蠢的问题,抬眼看人时,哑然的愧色映在眼底: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