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伊始,深夜落了大雪。 到了早上还是断断续续的飘着,杜若快步跑到檐下,拍落身上的雪粒,朝着屋内喊道:“小姐,今日这天怪异的很,落了大雪。”拨开珠帘,迈进里屋,说:“黎先生遣人来说今日便不去书院。” 明微正为昨日的山茶花浇水,停下手中的动作说:“真是奇怪,往年有下过吗?” “应该没有。”杜若为明微递上花剪。 接过剪子,剪下一支败叶,说:“季春行冬令,则寒气时发,草木皆肃,国有大恐。[ 出自《礼记》月令篇。]” 周慧拿着披风走进来,笑着说:“小姐,拢上披风,今日要去玉茗寺。” 刚走到院里的照壁后,宋璇走了过来,粉衣雪帽,对着明微一笑,说:“妹妹,快些。今日玉茗山雪中山茶,定是好看极了。” 雪霁天晴,云层散去,雾霭消退。建安城外依旧是一片苍茫,青绿的麦苗经了一夜风雪,此刻才舒展开来。 恍惚间又是初来建安的那天,明微推开马车窗户,一股子冷风扑来。顾薰顺着窗口看出去,说:“今年气候怪异,也不知道会否有天灾。” 明微趴在窗户口,闭眼任着风袭面,淡淡开口道:“三月雪,一场空,下了三天,百事通。” “妹妹这是哪里看来的话?”宋璇觉着刚才的谚语十分有趣,问道。 “是杂记中写的。”明微如实回答,“若是三月的大雪能下三天,那么往后的庄稼农事都会顺顺利利。” 宋璇看着外面乍亮的天,愣怔说道:“这天还会下雪吗?” “应该会吧,天乍亮,雪影现。”明微喃喃道。 顾熏掩嘴轻笑,“小满对两仪之说颇有心得。” 明微回正身,说:“都是父亲的心得,我不过是照搬的。” 谈及周毅,顾薰黯然。十年前周毅在建安任钦天监,宜州气候异常,当地知州呈报上来时,群臣都不以为意。独独周毅一直上书需引起重视,也正因为如此惹恼梁帝,被迁至延州去了。 也正是在去延州的途中,顾芸出了意外。宜州在短短几年间,水灾、雪灾、干旱频发,从山清水秀的小春城变成了环境极端恶劣的不毛之地。顾氏一族也就此没落,顾薰再也没有回过宜州,也没法回去。 一路沉寂,有轻微的马鞭声在前方响起。到玉茗山脚时,已停靠着几辆马车,宋璇说:“看来有同道之人。” “宋夫人!” 随之看了过去,金纹绣衫,凤尾罗裙。明微转头看了一眼宋璇,一脸疑惑。宋璇笑了一下说:“宁王妃。” “王妃安好。” “见过王妃。” 顾薰领着明微二人走近见礼。 宁王妃见着宋璇笑得脸上快要生出一朵花来,“久不见璇儿,越发乖巧了。” 顾薰脸上挂着笑,“王妃谬赞。” 歪头恰好看见明微,宁王妃问:“这位是?” “我姐姐家的女儿,明微。”顾薰拉着明微的手过来。 “长得很像你姐姐。”宁王妃注视着明微。明微对自己母亲样貌的印象只停留在父亲书房的画作上。四岁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明微每日都问母亲去了哪里,答案从来都是很远的地方。 后来长大了,明微才知道,那很远的地方其实就是死亡。 宁王妃收回视线,随后笑着说道:“宋夫人,我们一起上山吧。” 顾薰点头答应。杜若与白芷一行仆从留侯在寺门口,看着顾薰一行人往寺内走去。 玉茗寺山门离山脚不远,徒步在山间,云山青白,风泉泠泠。 僧尼奉了茶水,三月雪天,热气腾腾的茶水是一种安慰。僧尼放下茶盏,说:“两位夫人请品鉴。” 宁王妃说:“寺后的山茶开的正盛,璇儿可去看过了?” 宋璇颔首:“回王妃,我今年还未曾去看过。”抬头朝顾薰眨巴眼睛。 顾薰无奈一笑,说:“去吧,带着明微一道去看看。” “是,”宋璇拉着明微起身,屈膝福礼:“王妃,我带着妹妹出去四处逛逛,先告退。” “去吧,雪天路滑,当心些。”宁王妃点头说。 寺庙前殿之后满植山茶树,高可几丈,绿叶间点缀朵朵或白或红的山茶花。穿林而过是条凌空栈道,沿山崖石壁内凿搭建,蜿蜒转入另一道侧峰,隐约可见一所精致殿阁。 明微指着对面山峰的阁楼,问:“姐姐,那边是什么地方,也是玉茗寺的?” “是的,叫晚山阁,其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