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策使抓紧大牢的,基本有进无出。江正初在地牢里待了五天,一开始,他本不信刘命长有那么大神通,能将一个三品大臣轻易关押。 第一天,他对着空气骂天骂地,文人嘴里骂不出脏话,但每个干净的词组起来还是如雷贯耳的。 第二天,他闲庭信步,仿若在自家院子,不见慌乱。 第三天,他阴阳怪气,问候了刘命长家中人,碎碎念着当今圣上被蒙昧。 第四天,大约是吃不惯牢饭,他呆呆地躺在床上,眼中透露着疑惑与恐惧。 第五天时,晏主来了。 倒不是她想拖到这个点才来,只是最近忙着处理律法颁布之后的种种事务,若非有礼部事务,她也不会来这。 “陛下!陛下!刘命长那厮给臣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臣冤枉啊,臣从来没有想推崇玄道院。” 从前在她面前温和有礼的臣子似乎有些崩溃,抓住铁栅栏哭嚎,只是几天,鬓边就生出了几缕白发。 晏主转头看向狱吏,“你们用刑了?” 狱吏大惊失色,跪下就解释道:“不曾,小的只是负责看守,天策使亦不曾有人来提审。” 江正初眼泪汪汪,这么个大男人在晏主面前哭诉,让她有些头痛,她不得不先安抚一番。 “空穴会来风,阁首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你若是有冤屈,朕也会替你伸冤的。” 江正初摸了一把辛酸泪,叹了口气,“罢了,陛下不必为罪臣伸冤了,陛下自己都是泥菩萨。” “……” 这语气之幽怨,晏主反倒觉得自己确实也挺可怜的。她摇了摇头,问他:“你本家无人来求情,大约是远在姑阳,只是你家中妻儿怎么也没听说来喊两句冤枉?” 江正初脸色黑了下去,紧绷着嘴,半晌才出声:“陛下不知,罪臣家世代经商,鲜少从政,家中长辈向来不允罪臣做官。” 这晏主是知道的,她也不出声,就静静听他说。 “罪臣贱内是内向,怕与人接触。小女尚且年幼,也不宜抛头露面。” 晏主疑惑:“你夫人是云氏的女子,你此番受难,云氏倒也没有人站出来替你说上两句。” 他神情一遍,手垂了下去,“女子出嫁从夫,贱内已是江家人,云氏向来中庸,不会理会的。” 晏主低头思索,云氏阻挠江氏的商图扩张,却将宗族女子嫁给江正初。云慈与江正都是六部尚书,平日里却几乎没有往来。 “你夫人,是庶出女吧?” 江正初没有抬头,这是低低道:“江家教养中,未讲究嫡庶之分,贱内是罪臣的妻,已不是云氏人。” 这么明显的抵触,江家也好,江正初也罢,至少都是看云家不爽的。 “云氏确实门风严谨。”晏主浅笑,“江大人没看到新律颁布,着实可惜了。” 江正初不知这两句有何联系,只是自嘲道:“朝中缺了礼部尚书,律法也能照常运行,刘阁首,真是有深谋远虑啊。” “呃……”这倒也不用什么都扯到刘命长身上,晏主转身坐到狱卒们平日吃酒的桌前,道:“除夕夜宴,朕令陆家次女陆渺为军官,你身为礼部尚书,却并未反对。” 江正初愣住,拿不准女帝的意思。 晏主:“新律初订,科举下放至庶民,女子学堂亦在修建,也许三年后的殿试,便会有女文官了。不知你家中小女几岁,这时候进私塾合适不合适,江大人要是一直呆在牢里,岂不是很可惜?” 江正初愕然上前,却被铁栅栏阻碍着,他攥着拳头,眼中似有热泪,“陛下,臣是真的冤枉啊!律法革新,罪臣也是一路看过来的,罪臣还想为北昱的律法献微薄之力……” “阁首认定的事,便是真的事。”晏主扭头看他,坚定的声音灌进他耳朵,令江正初一时颓然。 晏主一字一顿道:“阁首宽仁,对能悔改之人,都是欣然接受的。” 江正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帝王,她的脸庞在烛火的映射之下,像是帝王墓中的壁画,既诡异,又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玄学道术之危害,江大人深受体会,如今悔过,定然能以身作则,摒弃此法。” “云太师告老后却并未回乡,反倒在安梦山玄道院内宣扬此法,你认为这样的老臣,该如何?” 江正初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井中的人,井外一根细细的线投放下来,他迫不及待想抓住,攀爬到一半是,才察觉自己手里的是毒蛇。 他能放吗?放开就是粉身碎骨。 “陛下的意思,罪臣明白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