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蓝纾缩在一棵树下避雨,可还是被这倾盆大雨彻底浇透。 七月的昭国虽是夏日,可暴雨之下的阴冷还是往她骨子里钻。 她努力将自己蜷起来,保持体温。 头好痛,像是要烧起来了。 她想再次驱动金瞳的力量,就像在蓝府那般。可这一次憋红了脸也没能唤起身体的一丝动静。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晕倒在雨中。 她又做梦了。那个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阴魂不散的噩梦。 在梦里,一抹血色从天地交接处开始,像蛇吐信子一般蜿蜒,一寸寸蚕食着天空,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的云和光全被吞噬其中。 她拔腿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早被丝丝缕缕的藤蔓缠绕上来,顺着她的皮肤探入的血管,像贪婪的蛇,想要将她的血肉一并吸干。 她发出痛苦的哀嚎,却听见天边血色的云层之下传出了一道更刺耳更凄厉的哀鸣。 须臾之间,血色的云开始翻涌搅动,旋涡之间突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 那眼睛中似乎凝结了千万年的愤怒和不甘,比太阳更暴戾,更炽热,它缓缓转动着,草木河流仿佛烧焦一般迅速萎缩,又化为灰烬和星星点点的黑红色光辉。 她无法移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着,金色的眼睛突然瞪过来,在一瞬间紧缩成竖瞳,并从竖瞳之中射出一道炫目的光柱。 就在她要被那光烧成灰烬的刹那,梦境戛然而止,琉璃似的陡然碎裂。 “醒醒,醒醒。” 蓝纾在恍惚中睁开眼睛,竟是一抹白色的身影。 扶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神色凝重起来。 她烧的很厉害。再不处理,怕是要交代在这。 扶渊将她打横抱起,拨开雨帘,躲进了洞里。 他本不想再冒险,可不知为何总是心中不安,无法说服自己对她袖手旁观。 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少女,还一直缠着他让他心烦。 扶渊叹了口气,抱了些柴火点燃。 榻上的少女正熟睡,她年纪尚小,还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五官精致小巧,小脸红扑扑的。谈不上多么绝色,却很容易让人心生爱怜。 扶渊真想给自己两拳—— 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可都是你自找的! 黄昏将夜的时候,蓝纾醒了。迷迷瞪瞪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这是……这是在扶渊的洞中? 虽然在外面看起来入口狭窄,里面却格外通透敞亮。只是洞中所有的家私也就是一张床榻,一套木质桌椅而已。 蓝纾注意到自己的吟风剑被他挂在石壁上,并排的还有另一柄银色的长剑。 剑——是了,他也用剑!果然找对人了。若是能从扶渊这里学些剑术,她就至少有些自保能力了。 “短短半日我救了你两次。等你病好了就快走吧。” 扶渊侧身坐在火堆旁,正往嘴里塞蓝莓。 蓝纾已经悟了。扶渊嘴硬心软,根本狠不下心来赶她走。只要她软磨硬泡,他答应教自己也是迟早的事。 “谢谢狐狸大人。只是我自小体弱多病,又遭此横祸,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去。”蓝纾作泫然欲泣状。 “……那你也不能一直赖在我这吧?”扶渊眉头微蹙。 “狐狸大人放心,等我身体好些了,一定自觉离开,绝不多叨扰。” 扶渊无奈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蓝纾心中窃喜。 “咕噜咕噜——”蓝纾的肚子尖叫起来。 “饿了?” “昂……”她这一天一夜只吃了些野果,能不饿吗? 扶渊招招手让她过来,递给她一串烤鱼。 “哇!你专门给我抓的?” “想得倒挺美。我只是看河里鲈鱼肥嫩,随手逮了两条解馋罢了。你爱吃不吃!”扶渊哼了一声。 “谢谢狐狸大人!”蓝纾眨巴着眼睛。 “得了得了,别一口一个狐狸大人。叫我扶渊。”扶渊按了按太阳穴。 吃饱喝足,蓝纾开始琢磨怎么样可以为扶渊做点事情。 第一日,蓝纾采了些野莓果,扶渊颔首表示不错,问她是不是可以走了,蓝纾说头还痛。 第四日,她心血来潮摘了串葡萄,把扶渊酸的龇牙咧嘴,怒斥她恩将仇报,能不能赶紧走。蓝纾委屈地说不行,今天跳高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