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里人发话让段桓进宫。 段桓宿醉,头疼得厉害,为了不让皇后担心,喝了醒酒汤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宫。 段桓便入了宫,到了凤栖殿,皇后正在插着花,心思都在桌上的花上,无暇顾及他,他在宫人的引导坐下,皇后目光依旧停留在花盆上,正思考着要不要剪去这多出来的枝叶。 段桓也不急,加上近日心神不宁,能不说话则不说话,宫人们默契地散去,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皇后最终还是决定剪掉多余的枝叶,这一剪反倒顺眼了许多。 剪完了花,她回到座位,喝了口茶,看了段桓一眼,笑问:“听说你和你父亲又吵架了?” 听得这个“又”字,段桓不由脸红,他不愿让皇后瞧见他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答复,只能沉默着。 瞧段桓的模样,皇后反而笑了:“看来没有传闻中的这么严重。” “让姑姑见笑了。” 在他人面前,段桓也是称呼皇后的,可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更愿意称呼“姑姑”,皇后也希望他这样称呼自己,红墙绿瓦阻挡了太多东西,这声呼唤让她感觉到温暖,让她想起在宫墙之外,她还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 皇后摆首,温和道:“你父亲就是这个脾气,气头一上来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别看他那样,心里也是很在乎你的。” 段桓笑容愈发苦涩,刚到嘴边的那句“我知道”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原本我还打算安慰你几句,瞧你的模样,许多话不必我说,你心里是明白的。”皇后微微笑着,“听说你们最近去看了莲花?” “是。” “莲花开得可好?” “很漂亮,有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不管颜色再鲜艳,枝叶总是英挺,艳而不妖,却是清雅不俗。” 皇后道:“这便是莲花的迷人之处,孑然而立,从来不屑于阿谀奉承,世人皆爱莲之清雅脱俗,生于淤泥却不沾染分毫,何等洁净方能如此。” 段桓垂首称是。 “即便洁净如莲花,也是远离的为好,纵然再喜爱,真的到手了只怕也会嫌脏,莲花虽不与淤泥合污,从湖中剪出,难免会沾染些许泥土,越是爱莲者,只怕越是忍受不了那些许泥土。”皇后依旧笑着,看着段桓的眼神里却不经意地流露出寂寥之色,“你的事,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一段往事,本以为已经忘却,如今想来却依旧清晰可见。” 这话听得段桓一头雾水,皇后不紧不慢的声音忽然响起,“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段桓起身,抱拳道;“姑姑愿讲,侄儿愿洗耳恭听。” “一个郎君到骑射场骑马,正准备大显身手,却看见有一女子正纵马奔腾,将一众人甩在脑后,郎君瞬间便她吸引了,只觉得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这世上竟有女子骑术这般好,笑声宛如银铃悦耳,令人心驰神往,不由跟着她的笑声一同去感受。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子,骑上马英姿飒爽,下马后淡然疏离,郎君马上就爱上了那女子。我听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见到那个人便会情不自禁地笑,眼睛里宛若繁星闪烁,爱意不经意间流露,那个郎君看向女子的眼神便是如此。” “郎君回去后立刻就告诉了家人自己的心思,可那女子出身低微,实在不能与郎君匹配,此时家人已为她定下了未婚妻。郎君的家人嫌弃女子出身卑微,不愿让她进门,他心里有千万个不愿,不惜绝食抵抗。他说此生可以不要任何东西,只希望与她共度余生,就是这样一个愿望他都无法实现,他力量太小,没办法和家里抵抗,只得屈服,只得隐忍,以待来日。” “多年后,他终于拥有了力量,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彼时他的妻子不幸病逝,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女子迎进门,他向所有人表示他会尽他所能对她好,为了她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他给了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段桓感慨道:“他们一定很幸福。” 虽不知道后来的故事,这段描述使段桓想起了他与长泱,同样是为家人所阻,即便是别人的故事,他也希望他们能够有幸福美满的结局,他们在一起他与长泱还有机会。 不料皇后摇了摇头,轻声道:“后来他们过得并不幸福。” “为什么?”段桓难以理解,戏文小说里的圆满不都是才子佳人在一起,在一起了怎么会不幸福呢? 皇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讲着那个故事:“郎君如愿以偿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他们约定彼此互不相欺,在对方面前永远只说真话,女子应允了。二人在一起后,女子依旧如同初见时一般,高洁清雅,不染尘埃,时刻恪守礼节,无有一丝怠慢,一举一动皆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