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元二十八年九月,君弈回到永乐城并奉诏入宫面圣。 天气出奇的好,烈日当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恰逢孤雁齐飞,为这一览无余的天空增添了不少生机,愈发衬得在仪鸾殿前等候的人影孤单寂寥。 君弈让秦延年先去陵王府,自己则随宫中派来的使者一同入宫。 他并没有见到皇帝,而是被內侍领到仪鸾殿前等候,得皇帝召见才能入内。 日色过午,炎威可畏,烈炎铺满大地,所到之处莫不使人头晕目眩,一旁的內侍都觉炎热难顶,时不时用衣袖擦拭汗水。君弈恍若未闻,淡定从容,丝毫不感到厌倦,反而很享受现状。 其间,进出仪鸾殿的人源源不断,每个即将踏入仪鸾殿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君弈。 许多时候,想要知道皇帝的心思,看御前侍奉的人便知道,皇帝是喜亦或不喜,他们也会有样学样,而君弈很显然就是不被皇帝所喜欢的那类人。人们想要在他身上看到慌张、害怕、愤怒的神色。但君弈让他们失望了,自始至终他都面色不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别人想嘲笑也不知从何笑起。 当然,面上不在乎不代表感知不到。 君弈感受到被无数双冷漠高傲的眼睛注视着。他甚至都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目光中的忌恨、嘲讽、轻蔑、不屑,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一种比泥土还要低下的东西。 那是他曾经最憎恶的目光。 皇宫依旧是那个皇宫,冰冷刺骨,宛如深渊,从前便是这般,从未改变。 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回复:“陛下还有政务要处理,暂且无暇面见殿下,国事繁忙,还请殿下见谅。” 君弈并没有在意这段话,他的注意力在那位传话的內侍身上,从他的穿着看,这位內侍品阶定是不低,言行举止间泰然自若,低眉垂目,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尽收眼底,若非常年侍奉位高者绝不会有这样的。 “高明鉴见过殿下。”许是注意到君弈的目光,那位內侍道,“奴才方才所言皆是陛下口谕,殿下舟车劳累,又在此等候多时,委实辛苦殿下了。近日宫里新进了一批新茶,皆为上品,因不知殿下喜好,奴才便自作主张,命徒弟在偏殿沏了一壶上好的御前龙井,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君弈道:“公公美意,原不该谢,只是小王还要到韶光宫去向太后请安,望公公见谅。” 高明鉴也是人精,立刻从这客气的话里听出了拒绝,徐徐说道:“殿下思虑周全,您放心去吧,奴才命徒弟送去您府上便是。”说罢便命身后的內侍准备东西。 君弈称谢后转身离去。 看着君弈渐行渐远的身影,高明鉴不禁长叹。此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师父,这陵王也太不受陛下待见了吧。同样的情形,上次楚王殿下都能向陛下请安,陵王却眼巴巴地等了两小时,面都没见着。同样是皇子,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是你能议论的事情吗?”高明鉴瞪了一眼徒弟邓卓,目光凛凛,低声斥道,“在宫待了多少年了,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当心祸从口出!去,自己领罚去。”说罢拂袖离去,邓卓悻悻地答应了声,还想说什么,却被师傅的一句“还呆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硬生生地憋回去,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下。 领路的內侍跟着君弈眼巴巴等了两个时辰,脸色极其难看,心里咒骂着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君弈问:“刚刚那位公公,是什么来头?” “哟,殿下您可真会问,这位公公来头可大了。”內侍极其不情不愿,言语间透出股酸劲,“高公公自小服侍陛下,陛下封王徙居宫外时,高公公也跟去了,深得陛下信赖,就连皇后娘娘也对他客气三分,可谓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说完內侍觉得晦气,这般不受皇帝待见,跟他接触多了,怕自己也染上晦气,不受皇帝待见,于是乎加快脚步,将君弈带到太后居住的韶光宫,敷衍地行了个礼,快快逃了,躲灾星似的。 韶光宫乃是太后所居的宫殿,与仪鸾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皇太后正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太后年过花甲,风采依旧,雍容华贵,容光焕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做起事来从容不迫,一举一动皆令人赏心悦目,不经岁月沉淀是不会有这样的淡定从容。 君弈原为请安只是请安,不会停留太久,不想一来便被太后招呼去一同用午膳,始料未及,一时间竟无从应对。 太后有意摒去众人,殿内只剩下太后与君弈,膳食也相对简单,太后非常热情,让君弈不必拘谨,眼里笑意盈然,这样的热情让君弈招架不住。 虽都是些家常菜,经由御厨之手这家常菜也变得不一般。宫里的吃食无论味道,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