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叫帮工送了一桌饭菜到狱神庙给不能来的兄弟们受用。 万顺的兄弟就坐在万家的宅院里,万朝霞看到有几个眼熟的叔叔伯伯,还上前问了一声好,其中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比划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当年到狱神庙给你爹送饭,才只有这么高,谁知转眼间就长成大姑娘了。” 万顺回道,“什么转眼间,都十几年了。” 那伯伯又说道,“可不是嘛,我外孙都会打酱油了,咱们明年再来吃喜酒,叫梁大人多使使劲儿,早些让咱万头儿抱上孙子。” 他们嘻嘻哈哈拿万朝霞和梁素来打趣,万朝霞早就有眼色的退回到厨房里,万顺笑着把他的兄弟们拉上酒席,梁素坐陪,只是他话少,又是读书人,万顺的那些兄弟是粗人,到底和他谈不来。 客人们差不多到齐了,万朝霞出去告诉掌勺师傅开席,帮工们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万朝霞却没闲着,席上有少了碗筷的,都要及时补上,为了让来客吃好喝好,她甚至还得帮忙照看小孩子。 酒席吃到一半,万朝霞又叫金婶和胖婶去坐席,她二人忙活了一上午,又见万朝霞行事周全,倒是没有推辞,相约着一起到隔壁院儿里吃席去了。 不久,梁素过来了,万朝霞问道,“你怎么离席了?” 梁素对她说,“我捡了一碗饭菜就放到东屋的炕桌上,你先去垫垫肚子,这边不用你照应,有我看着呢。” 万朝霞楞住,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让他来做这些杂事不合适,梁素却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不打紧,该上的菜都齐了,你自去吃你的,万叔他们这一桌且有得喝呢,隔壁是胡同里的邻居,料想不会挑咱们的理。” 万朝霞被他说动了,她晨起出门前吃得早饭,回到家忙得脚不沾地,早就饿了。 眼见的确没有要忙的地方,万朝霞便回到东屋,那炕桌上放着一碗菜,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梁素不知她的口味,席面上的各样儿菜色都捡了一些。 此时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万朝霞更觉得肚饿了,于是坐到炕上用饭。 万家的酒席置办得十分丰盛,坐在隔壁的邻居们最先吃完,有没吃完的还打包带回家,万顺和他的兄弟们推杯换盏,到最后个个儿喝得东倒西歪,方才互相搀扶着离开柳条胡同。 万顺也喝得酩酊大醉,他青年丧妻,中年丧子,就剩一个女儿,还不在他身边,他刚收留梁素时,也不是没人笑话他,说他给别人养儿子,就算梁素日后当上大官儿,生得儿子也不姓万,万顺却不管这些冷嘲热讽,儿子没了,他活着就像没有盼头儿似的,恰巧梁素来了,万顺看到梁素,就觉得那是他儿子回来了。 梁素和万朝霞把他扶回东房,万朝霞打来热水给万顺擦洗,他嘴里一直哼哼唧唧,还拉着万朝霞的手,迷迷糊糊的说道,“淑娘,淑娘,是你吗?” 万朝霞扭头对梁素说道,“这是我娘的闺名。” 梁素给万顺盖上被子,他道,“我知道,万叔有时喝醉了就会喊婶娘和柯弟的名字。” 万朝霞默默望着他爹,心头酸涩不已。 梁素对万朝霞说道,“万叔累了,让他睡会儿吧。” 万朝霞点头,他和梁素出了东房,院子里都已收拾干净,午后的院落暖意盈怀,万朝霞也累了,她坐在阶下的小木凳上,指着院角那棵光秃秃的柿子树说道,“我听我爹说,这棵柿子树是我哥哥出生时种的。” 梁素也坐了下来,他中午陪着喝了两盅酒,却没醉,只略微有些上脸,他看着那棵柿子树说道,“万叔说那树底下还埋着几坛女儿酒,是你出生时他亲手埋下的。” 万朝霞笑了笑,京里生了女儿,有酿女儿酒的旧俗,只待女儿出嫁时再拿出来宴客,她爹这酒埋得却是够久了。 二人坐在院里,偶尔说几句话,各自晒着日头,倒也十分惬意,直到日头将要栽西,万顺睡醒了,万朝霞煮了一壶浓茶给他喝,还不住的念叨,让他日后莫要再贪杯。 中午吃的大鱼大肉,晚上几人都没有胃口,万朝霞煮了一锅米粥,就着咸菜应付了一顿,吃完晚饭,梁素仍旧去他同窗家借宿,临走前,他和万朝霞约定明早来接她,再送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