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正一的家中,瑞伊不告自来。 正一毕业后没去白兰名下的员工宿舍,继续租住自己的小公寓。瑞伊去了个大早,敲了半天门听到正一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大意是让她暂且一等。瑞伊听完,置若罔闻,直接抬手在门框上面摸了两把把备用钥匙抓下来,开门长驱直入。 听到门嘎吱一声,正一也没觉得多意外,只嘴里塞着牙刷,顶着支支棱棱的乱发从卫生间探出脑袋,睡眼惺忪,且没带眼镜,雾里看花的看了眼瑞伊,见她欣然在餐桌前落座,不是空着手,手里的塑料袋拎了两杯咖啡。 把咖啡掏出来往两边儿一摆,她预备蹭一顿饭再走,指示正一:“可别再拿大米熬粥了。” 正一拿着毛巾擦着脸过来,哦了一声,边拿起咖啡送微波炉里去加热边说:“你就来一碗吧,喝粥不比喝咖啡舒服吗?” “连个麦片都没有,吃个什么劲儿?哎,你放下!我不喝热的。” “那不行,一大早没有喝带冰碴的东西的。” 有一会儿正一真没想起来瑞伊此行意不在早饭,还盘算着冰箱里的鸡蛋够不够数,直到白兰一个电话铃声把他从厨房里哄了出来。 “早上好,小正,长话短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接起电话,一听是白兰,正一当场一皱眉头,清醒了一半儿,再一细听内容,心情更坏,因为白兰的馈赠必然以惊为主旋律,喜属于不疼不痒的买一送一。 他本来就话少,情绪一糟更是无话可说,求助的看了瑞伊一眼。瑞伊对上正一这么个目光,立刻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 在同白兰友谊的全盛时期,提到白兰的名字正一即使心里快乐脸上也乐不起来。白兰确实是有副值得欣赏的外在,但是正一作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外即使欣赏也欣赏的十分有限,且认为白兰的内在除去头脑无一可赏,即使刨除了称霸世界目标,白兰本人依然欠缺美好品质。 瑞伊的头脑和心灵却仿佛两不相干,能够在与正一对白兰内在之所见常年略同的情况下依然被白兰的美色所迷,且迷的结结实实不能自拔。 正一清清嗓子主动提了一句:“瑞伊也在这儿。” 白兰相当做作的委屈起来:“这么说你们又背着我聚会了?” 正一直接把电话推给瑞伊,示意她自便。 瑞伊面向电话,如临大敌,抿着嘴在裙子上蹭了蹭手,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正一假装低头收拾东西,也没听清白兰说了什么,只注意到瑞伊也是没话可说。 好在与正一不同,瑞伊对白兰无话可说乃是常态,因为她心灵过于躁动,不开口也胸怀无限乐趣。 电话又辗转回正一手上,白兰似乎在嚼着什么,但还是笑嘻嘻的那么个口吻:“小正回日本之前要不要考虑叫上瑞伊一起来我办公室里聚一聚?从那儿的落地窗往下看风景还不错。” 正一挂了电话,瑞伊开始转述白兰同她说了点什么:也真没什么,无非是亲切的叮嘱瑞伊不要耽误了本职工作。 白兰的亲切向来是不动感情的,依照正一的观点,他非得流露出三分坏心思才算是真情发作。 瑞伊所见亦然。这回她倒是意外的镇定。她告诉白兰她挺愿意和正一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做客,只要别让她带着报表出席。 即使是有那么点儿任人唯亲嗜好的白兰,仿佛也没考虑过器重瑞伊,他曾开玩笑说瑞伊的成功似乎总有那么几分运气的成分在内。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一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简直怀疑白兰是除了自己以外这世界上第二个能够感知瑞伊发动能力的倒霉蛋。 正一入行后听闻了这么一句业内传言:波维诺家族盛产白痴和恶棍。如此,他恍然大悟,意识到原来没有走上恶棍之路的瑞伊能有如此平庸表现已经算是波维诺成员之中的佼佼者一流了。他想起自己在得知瑞伊出身黑手党世家后并没有吓得当场闹绝交,倒并非因为二人的友谊甚笃,而是因为在得知瑞伊身世前她的匮乏常识曾令他常年担忧瑞伊其实是从哪个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有比较有差距,人总比实验体强。 白兰来电话暂告一段落,正一有点意外:“你不再接一遍?” 正一心里犯了嘀咕,以为瑞伊为求尽善尽美还会再来个几遍。学生时代他俩替白兰谋划了一场生日派对,瑞伊抓着他回溯了至少五次以上从开始准备到派对结束这段共计一天一夜的时间,两人订蛋糕,充气球,挑棉花糖,为了究竟插普通蜡烛还是数字蜡烛拌嘴——正一搞不懂,明明数字蜡烛更清晰明了,白兰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二岁,插满普通蜡烛的蛋糕看起来随时有失火的风险——而每一次瑞伊都会在原有方案上推陈出新增加无数细节,正一到最后感觉自己几乎是在嘶吼生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