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外,金明清与江南使臣临街而坐,木桌上空空如也,菜还没有上来。 “没想到是你送我。” “咳,最好你结账,我手头可没钱。” “我也没钱。行李都被鞑···”江南使臣摸了摸眼角淤青,“西凉天兵检阅了。” “好吧,我再吃一个大亏,”金明清咬牙切齿,从口袋里掏了好久,摸出几个铜板,“为了救你一命,我给忽兰洗了三次脚。你知不知道?” 江南使臣面皮抽动,忍住一股呕意,又摸了摸眼角淤青,叹口气不吭声了。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女叫,五六个少女被麻绳串成一排,被西凉兵牵着往前走,两旁西凉兵口哨声不绝。 从旁冲出来一个老汉,口中大叫,“女儿,不要抢我的女儿!” 西凉兵恼了,拔刀砍下男子臂膀,骂道:“撒子老东西,我还做不得你女婿了!” 老汉痛叫倒地,女子张开腿就要往那边跑,手上却被绑住了。脚下一滑,就地跌倒。 金明清闭了闭眼,转过头,用筷子戳碗底,只是不吭声。 江南使臣道:“郡主,你就打不赢那个忽兰?” 金明清道:“打仗,是能赢的。江苏粮多人多,只要不怕死人,我们汉人一定能赢。” 江南使臣情绪激动,拍桌而起,“郡主!”朝外看了一眼,又怕引起西凉军注意,轻轻坐下,低声道,“郡主啊。江苏是我故土,我们——” “但我不想打了。” “什么!你——”江南使臣面色通红,“为什么?” 金明清正要说话,店铺老汉端着阳春面出来,看到金明清衣裳华贵,乃西凉打扮,于是二人碗里都铺满了肉片。 金明清看到店铺后头还有个拖鼻涕小孩,正蹲在墙角嗦骨头,乍看和野狗也差不多了。 江南使臣问店铺老汉:“您孙子多大了?” 店铺老汉看了看金明清,小声道,“五岁了。蒙西凉可汗皇帝大人洪福,生下来的。” 江南使臣满脸不悦。老板娘唯恐老汉触怒了大人,紧赶慢赶跑了来,将老汉推过一边,抓着香油壶,往二人碗里倒了几滴。香味一下就上来了。 “要我看呀,咱们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皇帝不皇帝,谁坐龙庭,我们也就当听一乐。我们什么下等人?赶着磕头都赶不上哟。” “小民能这么说,”江南使臣盯着金明清,“你受百姓供奉,凭什么投降外族?” 金明清面色坦荡。 江南使臣道:“你该复国。” 金明清道:“我不想。” “你不能不想!”江南使臣拍桌而起,“你吃江苏米粮,你穿江苏布料,你就该守卫江苏!” 金明清道:“我受百姓供奉,而百姓不在乎谁做皇帝。” “北宋梁红玉做为军妓,国难之时尚且从军,你堂堂郡主,凭什么苟安一隅,还···还与忽兰···” “因为梁红玉贱啊。” “你说什么?” “我说梁红玉好他妈贱。做了军妓,这还可以说命不好。做了军妓还要去打仗,这实在是贱!下贱!肥猪学刷锅,怕死得不干净。我一个郡主去打仗,是为了继续做郡主,她梁红玉一个军妓去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继续做表子吗?那可真是多此一举,因为她已经是表子了嘛!”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懂‘忠义’二字!” 金明清跳起来,“好,你懂。你们江南人懂。八百里秦淮楼,是西凉人盖的?八十万扬州瘦马,是西凉人养的?我皇祖母给兄弟谋官,在淮扬强抢民女,你们哪个江南人说了一声不?西凉人来了,你们装作一副爱民模样,西凉人还能怎么样?大不了学你们去秦淮河嫖!” 二人剑拔弩张,店铺老板娘吓得面如土色,“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快吃,快吃。不然要凉啦。” 江南使臣怒从心头起,可他确实也饿了。这几天被西凉军关地牢里,吃喝拉撒都用一个碗,当下不由得忍气吞声,夹起了一筷头面。 江南使臣原本满腹惆怅,他也是显贵出身,世袭爵位,哪里受过这般的苦?正要叹上两口气。 可这口气终于没叹出来。和面一起吞下肚中。 这往肚里一落,他立刻就愣了。 这是什么肉? 江南使臣第一回吃这么嫩的肉,他还以为这两天把舌头饿老实了,仔细一想不对啊。从前什么龙肝凤髓没吃过?龙井喂大的猪崽子都吃过,可没这么嫩。 他又夹了一筷头,这肉片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