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忽兰洋洋得意起来,一边给金明清套衣服,一边往她头上插|了五六只金凤钗,兴冲冲拉她出去。 府外停了许多马车,脚夫连成两排,一进一出地往府里搬东西,说是给侧妃陪嫁。金明清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南朝给自己的分封仪仗。 司仪官念名录,他是城破后投降的,亡羊补牢,就特别作践金明清。每每念到器物,必做注脚,将“英宗二年粉玉牌”念做“前朝蟋蟀孽贼二年粉玉牌”,念完耀武扬威地瞅一眼金明清,看她敢不敢反驳。 金明清有些吃惊。她有一个堂兄,娶了皇祖母不喜欢的王妃,皇祖母就在新婚之夜,塞进了几个小妾,又叫人搬出王妃嫁妆,赖夹赖缠地说成小妾行李。 金雪一个胡人将军,竟然这样熟悉汉人婆媳斗法? 或许是皇祖母灵魂上了他的身,那可遭得很,金明清宁可亡一百次国、做一万回寡妇,也不愿意摊上一个皇祖母那样的婆婆。 金明清发起愁来,忽然对上忽兰的脸。忽兰眼中光芒乱闪,“你不高兴什么?” 金明清心想:既然金雪用汉人办法对付我,那我也只好用汉人办法回应他。忽兰金雪乃一族兄弟,我金明清不过外族老婆。疏不间亲。何况这种道夫家是非的话,十分不该说。 于是金明清干巴巴道:“我···奴家没有不高兴,奴家错啦。奴家不讨夫家人喜欢。都是奴家的错。” 忽兰笑了,摆摆手让她回去,意味深长道:“那我再和这些人聊一聊。” 金明清打着哈欠告退。她当然明白忽兰的意思。从前忽兰喜欢过她,不仅没娶到手,还挨了一巴掌。这么一笔账,当然要乘势讨回。 她想:看来开封吴氏之事,指望不上忽兰了。白白拿去我十一万两银子,连几个人都不帮我找。这个忽兰,真是操蛋的很。 又想:那群江南人也笨,明知西凉人攻占长安,还带真金白银住四夷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可惜十一万两银子了。干点什么不好。 等到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室中空空,想必昨晚是哪个姐妹替她值了一班。 金明清胡乱穿上衣服,却总是摸不到礽带,低头一看,原来这是西凉女装,草原人擅骑射,衣物只有纽扣而无礽带。 金明清忽然想到,皇祖母其实是很厉害的一个女人,曾经把这些郡主叫到一块,热泪盈眶地说了好长一句话,什么“吾乃寒门鸦”、“帝为宫上龙”,什么“愿尔珍爱自身”等等,简而言之就是,“我做小老婆,是为了你们不必做小老婆”。 就像朱重八起于寒微,曾经将子孙叫到一块,热泪盈眶地说:“我讨过饭,但你们和你们的子孙绝不会再讨饭啦。” 可世上哪有永远啊。 金明清抓起杯勺,踹进怀里,轻车熟路地溜出府邸。 还在那条巷子里,金明清又等了好久,乞丐才拖着张破草席,走到角落,将草席一甩,倒头就睡。 金明清道:“我找你有事。” 乞丐摆手赶她:“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金明清掏出金杯,“我给钱。” 乞丐道:“我要睡觉。” “我加钱。” “加多少?” 金明清想到广东郡主的话,故意沉吟了一会,“嗯···三十两?你知道!长安城很大,未必就你一个苗人,别的苗人就不会用蛊吗?当然你要说你最擅长,但是这可未必,卖瓜的还都说自己瓜好呢。我要是找了别人,别人也这么说。做生意嘛,就是大家都别吃亏,真的,我明白学苗蛊很辛苦,但我劝你还是薄利多销···” “吵死了,”乞丐翻个白眼,“三千两,少一文钱我是你孙子。” “你怎么不去抢!苗蛊有什么了不起的,歪门邪道。你就不能靠真才实学吃饭吗?你看这金杯,这就是我昨晚凭真才实学,偷来的。要我说,你拿走这个,已经很赚了。” “这只金杯?都扁了,还不够我回云南的路费呢。” 金明清不高兴起来,“忽兰王子乃西凉四大王子之一,他中了蛊,这还了得?恐怕你也要受牵连。” 这话纯是胡说,只要江南使臣还在长安一天,长安城里的坏事就都是他干的。哪怕城东母猪不下崽,那也一定是使臣奉了江南伪帝的旨,半夜躲猪圈旁边乱嚎,蓄意摧毁归顺西凉的猪们的感情生活。 乞丐慢慢抬起眼,嘴角有嘲讽,“西凉势大,谁会给他下蛊?” 金明清坐在地上,“所以他只吐了点虫子,因为邪不入体。这个我知道,好多不得宠的妃子害得宠的妃子,人家一吐虫子,她自己就得进冷宫。” “哦···有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