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雨来得异常突然,山间雨打林梢,淅淅沥沥急促得很。 一道惊雷划破夜色,乍现的白光刚好打在雨夜中的两人身上,马受了惊,四蹄生风直往前冲。 马蹄溅起泥水,即使脚下湿滑,也绝无停下的意思。 雨水灌入两人的耳朵里,拍打在两颊的顺着流入嘴里。 “李,李邗兖,你放我下去,我要……”她想下去,可是雨中挣扎了半天,她早已精力疲尽,声音逐渐微弱,直到没了声。 她怕骑马这是人尽皆知的,也只有这一刻她和真正的萧如菱是一样的。 李邗兖听不到了她的声音,便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急忙拉紧缰绳将马稳住叫停。 这时,他才意识到萧如菱已经昏过去了。滂沱的大雨止不住的落下,她仰头昏过去,打在她脸上的雨水开始不停灌入她的嘴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她的头歪倒在自己的肩膀上,于是他语气有些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萧如菱!”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方才想到应该是被吓得昏过去了。 怕她就这样被淹死在这里,李邗兖将她的头撇过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揽住她的腰,然后纵身下马将她也抱了下来。 萧如菱横卧在他的怀抱里,纤弱且又软绵绵的身子,任由雨水敲打也醒不过来。雨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顺着衣角流下雨水犹如一小股瀑布。 道路泥泞不堪,他深一脚浅一脚抱着萧如菱在泥水地上磕磕绊绊前进着,就算是泥水有膝盖那么高,也丝毫没有阻止他前进的步子。 所幸,这里离浣衣房不远。李邗兖抱着她一路狂奔,时不时还会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她,见雨水不停打落在她的脸上,他将她的身子一抬,又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放,而他却用头颅为她挡住了滂沱大雨。 远处,舜姑正撑着伞站在帐外拾掇着什么东西。 雨势骤急,雷雨之声交杂,舜姑看见雨中抱着萧如菱的李邗兖,便赶紧撑伞跑上前去。 “哎呀,殿下,你怎么能淋雨呢?”低头却看见了萧如菱被他护在怀里,“这萧如菱怎么跟你在一起?” 李邗兖没有跟她解释,只顾着抱着她往营帐里走,然后叫舜姑赶紧给她找身衣服换上。 小心翼翼抬着她的头把她放在塌上,看见她额前被雨打湿凌乱的几缕头发,他会情不自禁地帮她整理一下。 “殿下,衣服拿来了!” 他仍旧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全神贯注看着塌上的人。 直到舜姑走上去,站在他的面前,语气深沉凝重:“殿下,您这就心软了吗?” 这句话犹如万丈尖刺直插他的心底,刚才还柔情含水的眸子一转而为阴鸷狠戾。他手上动作僵滞在半空,面无表情沉声道:“不会心软,只是不想让她死得太痛快!” 闻言,舜姑眼里却闪过一丝质疑,几步走上前将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床榻上,对他嘱咐道:“殿下,旁边给您也准备了一身干净衣服,你先去换上吧!” 他缓缓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萧如菱,她脸色发白,嘴唇上下发抖,或许是出于同情,他温声道:“舜姑,在旁边加个炭火吧。” “嗯,您先出去吧,我先给她换上衣服。” 正要撑起伞走出帐外,倏然间狂风大作,营帐差点被掀起,外面的晾衣架子都被吹散得七零八落,偏又是在这荒郊野岭,夜色漆黑得吓人。 他忽然觉得营帐不牢靠,正想转身告诉舜姑过几日叫人来改善一下条件时,正好看到舜姑把萧如菱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层单衣,上面领口处被扯开了一个大口,隐隐露出雪白的皮肤,脖子上还挂着一块鼓起来的圆铁盘子。 两人虽已是万人眼中的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他下意识尴尬得转过头,一只手还慌乱无措得扶了一下额头。 雨势大作气温骤降却也抵不住他心里难掩的躁意。 穿林打叶声持续了一晚上,藏匿心事之人也寝之难安。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营帐,正巧看见舜姑在院子里收拾昨晚被雨打落的木架子,和一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衣服。 “殿下,老奴煮了些白粥,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他嗯了一声,并点了点头,可刚走了几步就止不住地咳嗽了一声。 舜姑听到后,急忙问他是不是昨晚淋雨感染风寒了。 可他依旧逞强倔犟,愣是不承认,只随便说了声“没事”就朝着前面走去。 走进一间摇摇欲坠的帐篷里,破败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旁边有几道小菜,除此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