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洞庭湖畔。 正是黎明,天色刚刚有些亮了,江面上水汽氤氲,一艘大船自蒙蒙雾气中缓缓驶出,扬着风帆,驶入水路复杂的洞庭湖水系之中。 一个男子负手立在船头,他面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纯银面具,只有两只漆黑的眸子从面具中透出来。 他满头乌发间夹杂着数根白丝,神色间茫然又疑惑。 有侍从走到他身后,双手抱拳行礼:“殿下,京城来信了,已寻得护国公主踪迹。” 赵煦瞪大眼睛,猛地回眸:“你说什么?” “冷泉来信,确已查明公主身份,” 一轮朝日突然从江面上一跃而起,将天色与江水一同染成碎金色。烈日映在赵煦的脸上,讲他整个人染成金色。 赵煦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眸子里现出某种又兴奋又五味杂陈的情绪,“公主现在何处?” “在裴贼后宫之中。” 赵煦愣了愣,面色阴沉下来:“去,将所有的棋子全部激活,印证冷泉所言虚实。” “是!” 与此同时,淑芳殿内还是一片平静,天刚蒙蒙亮,只有粗使的宫女开始洒扫庭院,赵鸢尚且在睡梦中,烟柳已睁开眼,开始轻手轻脚地忙碌起来。 宫里边四处都是将醒未醒的朦胧样子,一个小太监在淑芳殿门口扫地,他扫了一阵,看四下无人,便丢了扫把,轻手轻脚地出门去。 几个回转间,他便到了未央宫。 此时的容雅已经醒了,正与嬷嬷在院子里对账册,她亲自打算盘,纤纤手指将玉石的算珠打得噼里啪啦乱响。 “娘娘这手算盘,打的真好看。”嬷嬷在一旁感慨道。 容雅却冷笑一声:“商贾玩意,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小太监走进院子里,跪在地上跟容雅行礼。 “参见娘娘。” 容雅抬眸看了那小太监一眼,使了个眼色,边上便有人给了他一吊钱。 “淑芳殿近来与浣衣局的冷泉公公走得很近,臣瞧着过几次,静嫔身边的烟柳时常出入浣衣局。” 容雅拨弄算盘的手停下来,她抬眸看地上的太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边上的嬷嬷上前一脚把小太监踹翻在地上。 “还用你说?谁还不知道这点事!”嬷嬷冷笑道,“浣衣局里有个宫女,是烟柳的妹妹!想拿这种消息糊弄贵妃娘娘,我看你小子财迷心窍,是想早点去见你死去的爹娘。” 小太监捂着胸口,惊恐地半躺在地上,“奴婢,奴婢还知道!烟柳的妹妹喜欢冷泉公公,一心想跟他结对食,被冷泉拒绝了!还有!还有秀嫔娘娘也曾去过浣衣局,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容雅抬眸:“秀嫔?” “是,是,秀嫔!” 容雅沉吟片刻,“去叫婉嫔过来,她上回不是说,寻不到沈绿筝的破绽吗?那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她难不成也糊弄不了?” *** 赵鸢是被隔壁咿咿呀呀地吹拉弹唱吵醒的,她把被子捂在头上,怒道:“烟柳,是谁在弹琴?” 烟柳掩嘴笑起来:“我的大小姐,日上三竿了,您是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赵鸢心里叹息,她也不想睡,可她心里不踏实,反而格外抗拒起床。 “婉嫔娘娘来寻秀嫔娘娘玩,已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如今正在教她弹琴呢,听说是一曲蝶恋花。”烟柳颇有些羡慕地看过去,“那边笑了一早上了,不像咱们这,静悄悄的,丁点声音也无。” 赵鸢起来,狠狠敲了一下烟柳的脑门。 “怎么?用不用我去与秀嫔说一说,叫你过去伺候。” 烟柳哀叫一声:“主子如今,半点玩笑也开不得了。” 赵鸢终于起床,梳洗干净,又用了点早点蜜饯,这才慢悠悠到对面去看看。 只见秀嫔和婉嫔正合奏一首曲子,秀嫔弹得磕磕绊绊,婉嫔只笑,也不恼。 “这里可是又弹错了?” 秀嫔闺名曲秀,乃是家中幺女,最得疼爱,自然最会撒娇。 她抱着婉嫔的胳膊,央求道:“姐姐可万万不要再说了,我多丢脸的啊。” 婉嫔掩嘴一笑:“只有你我,咱们关起门来,有什么好羞的?” 赵鸢听到这一句,大步流星地走进秀嫔的房间 ,笑道:“这不就又多了一个人?你这丫头,自不量力,弹得我是头疼欲裂,可得来好好修理修理你。” 秀嫔见赵鸢来了,惊叫一声,一咕噜躲上美人榻,竟还扯了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