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口中的三殿下,是赵鸢的三哥赵煦,也是前赵灭亡时,公认的储君。三年前,他于战火中失踪,赵鸢重生后隐晦地打探过他,却并无消息。 赵鸢听冷泉这般说,心中转过数念,她私下看了看,蹙眉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夜子时,你入淑芳殿,我给你留门。” 冷泉红着眼圈点头,又深深朝赵鸢一拜:“属下领命!” 从冷泉处离开,赵鸢心中万千思绪,犹如黄河决堤,奔腾而去。 她转身,再忍不住眼底的泪,于无人处,抱膝坐在地上,压抑地啜泣起来。 独自彷徨的重生,在裴栾身边时刻警惕,在无望的后宫,赵鸢心里也是怕的。 血色的宫墙曾经是她年少时,最痛苦的记忆,压抑的,蔽塞的,惶惶而不可终日的日子,似乎一夜之间,重回眼前。 “三哥……”赵鸢哽咽着,喃喃地闭上眼睛。 *** “那是我娘的炭,我娘的月钱,你们凭什么拿走!”那个极冷的冬日,赵鸢才十岁,她仍穿着略有些单薄的春衫,灰头土脸的,头发因为瘦弱而枯黄,野草一般,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她挡在炭盆前,张开双臂,一边哭一边挡着跋扈的宫人。 “你娘?不过是个嫔,这宫里边这样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算什么东西?”宫人是个四十几岁的肥胖妇人,冷笑着撸起袖子,把赵鸢一把推开。 “我是公主,我爹爹是皇帝!”赵鸢抱住那宫人的胳膊。 她红着眼睛,要和他们拼命。 她不得不拼命,自入冬起,宫人们便克扣这些不受宠嫔妃的月供,赵鸢的母亲丽嫔娘家不显,傍身钱也都花光了,如今就连一盆炭都是奢望,今日已飘起小雪,若再没有点物件取暖,只怕她们母女活不过这个冬天。 赵鸢很冷,也很饿,她今日唯一的食物是早上宫人们扔在宫门口的两张薄饼,求生的本能让她杀红了眼。 她要活下去,这炭这月钱绝不能再有损失了。 “去你的吧!宫里边的公主有一百多个,皇上恐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宫人嘲笑道。 十岁的赵鸢被推倒在地上,她的手摔在一块砖块上,磨出了血。她顺手捡起那石块,狠狠地砸在了宫人的头上。 宫人惊叫一声,倒在地上,后脑汩汩地冒血。 赵鸢愣住了,她低头,宫人捂着头,大叫着:“小兔崽子,敢砸老娘!” 说着,她挣扎着要起身,赵鸢慌了神色,拿过那砖块又狠狠砸在宫人头上。 宫人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赵鸢的心怦怦直跳,此处偏僻,无人值守,风声呜咽,淹没了宫人的呼喊,她颤抖得举起砖头,结结巴巴地问:“你若给我钱,我便放过你。” 宫人挣扎着爬起来,兜头就是一巴掌拍在赵鸢脸上。 赵鸢被打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头碰在回廊的柱子上,有些疼。 宫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掐着她的脖子,她脸上都是血,面容狰狞极了。 “公主?你在这,比我的命还贱!老娘掐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宫人哈哈大笑。 赵鸢被掐得翻白眼,她挣扎着扒开那宫人的一根手指,狠狠咬在嘴里,咬得血肉模糊。 宫人大喊大叫,终于松开了赵鸢的手,赵鸢跌在地上,她忍着恶心和满嘴的血腥味,又拿起了那块尖锐的砖块。 那人疼得弯下腰,这一次她没有再留情,狠狠打在宫人的头上。 宫人抱头倒在地上,赵鸢又接连砸了数下,直到确认她咽了气。 她甚至没有哭,只是丢掉砖头,把沾满血的手放在宫人的衣服上抹了抹,而后又解开她随身的钱袋,连着炭盆和月例一起拿回去了。 后来,她连连做了几日的噩梦,又大病了一场。开春的时候,赵鸢熬过来了,可丽嫔却怎么也熬不住了。 也就是在这时,赵煦出现在她面前。 “你就是那个打死宫人的公主?”赵煦比赵鸢大三岁,彼时已有了成年人的气定神闲。 赵鸢吓得脸色发白:“你……你胡说!我没杀过人。” 赵煦却笑道:“我母亲想见你。” 赵煦的生母张贵妃见了赵鸢,她大约很喜欢她,赏了她很多东西,可丽嫔的病,却一日比一日更重了。 “鸢儿……”弥留之际,丽嫔伸出颤抖的枯瘦如柴的手,那是一双被病痛折磨许久的手,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赵煦站在赵鸢身后,看着她抱着母亲的衣襟哽咽地哭着,看着丽嫔慢慢咽气。他拍拍赵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