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止恂还在用发抖的双手尝试输入自己的编码进行解锁,他抖得太厉害了、编码太长了,一次次错误后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放慢下来一个个输入,终于听见“咔哒”一声,门锁解除了。 他喜出望外,按下把手。 由远及近一排整齐沉重的脚步声让他变了脸色,那脚步声快速穿过训练室的门前。 海叶很熟悉这个脚步声,是护卫队的人! 护卫队的人来了! 双方势力在廊道两岸对峙,宽阔的走廊中,先是一阵静谧,似乎一方在提出要求,然而一声尖利的口哨声穿透房门,尹止恂慌忙收回手,门外只剩下了子弹倾泻、怒吼进攻的双方交战声。 “哒哒哒......” “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那指挥着众人行动的哨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尹止恂起初还攥紧拳头,仰头向外,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可当他再也没有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时,终于他颓废的沉下双肩,脸颊的肌肉抽动,两只手握在门把手上,却死死咬着牙,再不试图开门。 声响渐渐平息。 尹止恂背靠着门无力滑坐在地上,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捂住脸,指缝间似乎流出一丝颤抖的声音。 “渺渺......” 门外,一个垂死的女人躺在廊桥对面的几具尸体上,她的脖子破开了一个大口,怀里还牢牢地抱着一把外勤部最新投入使用的枪。 宫渺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她无力再驱动哪怕一根手指,可嘴唇仍然在动,似乎在说什么,又好像哼着最初的那首曲子。 一切声音,归于寂静。 “你别着急回二层,现在出去的话很有可能被基地护卫队一杆子扫倒,到时候还要被带去问话,最好不要出现在现场......” 从头到尾纹丝不动的海叶随口应了一声。海叶其实知道,秦真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劝阻尹止恂。他们这位老师,从刚才听到口哨声开始就失去冷静,想必是认识门外的某个人,也许还有很深的感情。 他如此在意的人,为何成为叛军? 尹止恂站起身靠在门后,再没有动作。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秦真将尹止恂推向门后,抢上去开了门。 来人穿着护卫队的黑色制服,他一眼只看到秦真和坐在地上的海叶。 他表情严肃地说:“让你们受惊了,现场情况调查已经结束,已确认事发之后无人走出过这个训练室,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秦真郑重地道谢,那人“嗯”一声便掉头折回队伍中,护卫队像来时一样迅速的列队向内环电梯处跑去。 门没关,站在边上的两人都没有出去。 海叶站起身,拍拍屁股,她穿过秦真,走到门外。 在廊桥对岸,数十个“高达”分工合作,其中几个维持完整形态搬运着满身血红的躯体,那躯体中有男有女,有的一身灰色制服老旧破烂,有的头发向后梳好又绑成辫子,穿着整齐,但都已经沉默了下来,也从此再也无法开口。 他们的平生,将留在垃圾堆里。 海叶突然心想,秦真的做法也许是正确的。面前被搬运走的,地面还留下的,那些躯体中也许就有那个吹哨子的人。如果护卫队见到尹止恂刚才的神态,他必然会像秦真所说,先给一杆子,再带回去调查。 高达们将现场清理干净,目镜中,洁白的地砖上什么都没有剩下。 一切平息后,廊桥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秦真蔫吧的在前面走着,海叶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穿越廊桥时,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夹在两支队伍中间,被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弹“嗖嗖”划过耳畔,秦真走在前面打了个冷战,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冲过两方交战的区域。 海叶在廊桥上驻足,她打开目镜,切换成原始布景,随即黑暗袭来,目镜中的繁荣景象顷刻消散。 十二点。 阳光打下来,只有廊桥处留下一点色彩。站在廊桥上,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黑洞洞的世界,都找不到出路。 海叶按下祁宅的门铃,没过一会门开了,背后的祁芝大口喘气,像是刚从活动室狂奔到门口的。 “你家里怎么没有放一个‘球球’给你开门?”海叶问。 “哎呀别说这个了!快!快进来!”祁芝催促着,把海叶推着往活动室的方向去。 穿过走廊,秦真已经坐在了吧台上,从吧台边取了一盒水“咕咚咕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