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晚。 中庭,地白,树栖鸦。 沈月衣举头仰望,背后斜背银鞘长剑,漫无目的地走在海岸边。 漫漫长夜,她无心睡眠。 从中原到西北,从西北到南海,长久奔波未有让她显露疲惫之色,只是更加沉默——毕竟和她打交道的都是死人。 如今她身在南海飞仙岛,而选择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 大海。 从未见过的大海现在就在眼前。 苍穹无云,繁星灿烂,被暮色笼罩的海面平静而温柔,可她似乎却没有盼望的那样快乐。 或许当欢喜也无从诉说出口的一刻开始,她就想念起那个十几年来令她心酸、令她不平、令她安慰、令她怀念的地方。 家。 她踩在柔软的细沙上,享受夜风的吹拂。浪花轻抚着美丽纤细的脚踝,将身后的足迹抹的一干二净。 一念不生。只是静静的享受夜晚的安宁。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也许就会离开这里。 白云城。 高处不胜寒是他真实的写照。 叶孤城静立窗前,与他相伴的是佳节的圆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孤身一人。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放下一切,不再是尊贵孤傲的白云城主,也不再是忍辱负重的前朝遗孤。 他是自己的王,也是自己的奴仆,让他臣服的只有内心无尽的苍凉与寂寞。 每当剑尖滴落鲜血时,他的心在热之前便已冷了下去。 他是个骄傲的人,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可是他需要对手来填充他的寂寞。 若世间再无敌手,一切终究会成为明日黄花。他不想枯燥无味地度过这一生,所以他才想要做一些让自己不那么无聊的事。 叶孤城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花灯如满天星火散落人间。 桂子飘香。 在南海也是有桂花,只是他从未喜爱过花草,近三十年来对这些事物漠不关心。 速度。 迎着风,他的速度已经到最快,他在风中找到儿时的快乐,找到少时的迷茫。 他从未获得属于自己的全部,所有的取舍中,剩下的唯有热爱。 月白风清,静谧无声。 海边。 在海边。 他遇见一个人。 那是一个比月色更冷更淡的人,他知道白云城中的每一个。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已然明白对方是谁。 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人不在少数,蜀中七侠,三英四秀。但更为张扬的是另一个横空出世的人——沈月衣。 此人也是一个剑客,孤身将中原的恶人,山贼斩于剑下,而恶积祸盈的血刀僧也死在她的手上。 有人说她的剑法比名动天下的灵犀一指更盖世,只因陆小凤曾向朋友承认自己并未接下她的剑。 有人说她的轻功比昔日名震天下的楚留香更为绝妙,只因她曾在一日内相隔数百里,将清云帮的帮主和副帮主毙于两地。 那是怎样可怕的速度。 他想见识这样的速度。 当他看到她的那刻起,便明白两人终有一战。 或许沈月衣自己没有发觉,但在叶孤城这样绝世剑客的眼中,她身上散发的剑气令人心惊。 剑就是人,人就是剑。 手中寸草,亦是利器。 夜更深,风吹灯灭。 沈月衣带着大海的潮湿回到岸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肌肉忽的紧绷起来,所有的倦懒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白衣人静立在远处,在朦胧夜色下如同海边的鬼魅,带着奇异的美丽。 这时候,她的裤脚卷起在小腿处,左手正提着自己的鞋子,披散着头发,如同夜半游荡的孤魂。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拿鱼叉,至少另一只空空如也的手中就会多出几条鱼。 捕鱼听上去可比玩水好得多。 她好像忘记这里是大海,也忘记深夜捕鱼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白衣人带着冷峻的飘逸缓缓而来,如同白玉的脸庞在暗夜中好似散发莹光,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感。 这样冷酷的人她从未见过,但她已明白对方是谁。 这样的人,天下很难找出第二个! 这样的人,南海中也只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