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往来源望去,一眼就呆住了,唇瓣微微翕动着,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女使俯身凑近,想分辨出老夫人在说什么,只听到断断续续不成长句的短词,喊着“阿菀”“菀娘”——老夫人是把崔小娘子认成了她的女儿郑菀。 当她看清已经行至面前的女郎时,老夫人的口齿倏地清晰,周围人都能听清她的话:“阿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郑鹤荣一怔。 郑菀已经随夫君崔积繁去往宣州十几载,如何与思念女儿的老夫人解释,面前这位与菀娘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郎并非是阿姊,而是阿姊的女儿、她的外孙女。 然而崔南栀学着郑菀从前的模样,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老夫人手背上,柔声哄她:“让老夫人久等了。” 老夫人像是被她安抚住了,刚刚还有些激动的情绪此刻已经逐渐平稳,就着女使的手饮下凉茶。 众人都松了口气,郑鹤荣再次打量起这个外甥女。 当年崔尚书舍身救驾,替圣人挡下一箭,由此能保崔家半生荣华富贵。至于崔南栀此次进京,就是圣人为了完成他给崔尚书“照拂他妻女”的承诺。 这个“照拂”背后是什么含义,想来应该是很好懂的。 因此郑鹤荣特地让人把东边一溜儿厢房都收拾出来,好腾出地方给崔南栀放家当。 说好听点叫家当,说直接点是放嫁妆。 结果他这外甥女统共就带了三个箱笼来,不像是来待嫁的,像是……像是来长安旅游一遭,游山玩水轻装出行。 陈夫人旁敲侧击询问道:“就带三个箱笼呀?是其他东西还在路上没运到?” 崔南栀弯唇:“舅母放心,阿娘把她在长安的铺子给我了,账上银钱随我支用,有什么要添补的我直接去买新的就行。” 郑鹤荣咂咂嘴,心想真是他阿姊能干出来的事,十几年没见心性都没变。连带着养出来的女儿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阿娘还好吗?”郑鹤荣问。 “阿娘前阵子得了风寒,眼下已经好了大半,但还需要卧床休息,因此不能与我一同来长安。”崔南栀道,“阿娘也很牵挂舅舅和外祖母,听说表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还让我捎来了礼物。” 芳丹依言去取箱笼里的东西,几支宣笔和一方宣砚。宣砚色泽温润如墨玉,郑煜是读书人,自然对上好的笔墨纸砚有所讲究,也算是投其所好。 “多谢姨母和表妹。”郑煜面上难掩喜色。 仆从将东西都搬进去,崔南栀和芳丹一道去厢房,看看有没有要查漏补缺的。 门一关,就剩她们两人了,崔南栀立即把屋子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感慨道:“还真是和阿娘说得一样,舅舅是不是有点怕舅母,他讲几句话就得看看舅母的脸色,要是舅母皱眉头他就心虚。” 芳丹叹气:“这话可只能关起门来说,不能给别人听到了。” “就这一次。”崔南栀乖巧道,“我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你就让我说几句嘛。” 她看着芳丹整理箱笼,将她惯用的物件拿出来一一摆放。阿娘给得铺子书契被仔细收纳在盒子里,与它一同摆放的还有一个白檀木质地的长盒,压在箱笼底部,很难被人注意到。 晚饭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陈夫人差了女使来询问是否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崔南栀连忙否认。 打发走女使,她收拾了一下,洗去这两日的风尘疲累,一头沉进黑甜梦乡。 听着里间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芳丹才放下心。 从宣州到长安走水路最为便捷,但夏季雨势突如其来,浪波翻涌,船体颠簸。哪怕崔南栀不怎么抱怨,芳丹也知道她睡得不安稳,常常起床时候眼下透着淡青色阴影,还会强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她无事。 翌日清晨,芳丹准时醒来,蹑手蹑脚去里间瞧了眼,崔南栀还睡得沉,脸颊浮上一层粉润色泽,透着少女的娇憨。 日光照到眼皮上,睫毛颤动,崔南栀轻哼两声,习惯性翻个身躲避刺目光线。 脸颊蹭到枕巾上的绣花,崔南栀身形顿了顿,迷迷糊糊想起她已经不在宣州了,如今她暂住在舅舅家里。 芳丹听到一阵竹帘响动,崔南栀掩唇打着呵欠从里间出来。 她注意到桌上摆了未见过的新茶,问起来处,芳丹说道:“是少夫人的女使送来的,不过当时小娘子还没晨起,就推了说下午再来。” 下午祝萦果然来了,芳丹给她斟上冰镇过的荔枝膏水,祝萦眼前一亮:“我就说你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 崔南栀昨天没与她说上话,不知道祝萦是怎样的为人,看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