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走向方榻。 危怀风听见动静,睁开眼缝。 岑雪个头是真的不高,即便戴着凤冠,整个人仍是小小一个,现在抱着一大床被褥,单单露出半张脸来,更被衬托得娇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娇小的人儿,此刻肃着脸,用着那汤圆一样软糯的声音命令道:“起来。” 危怀风眉峰微微抽动,难以相信她是在命令他。 岑雪便又命令一次:“起来。” 危怀风想笑,事实上,也的确是笑了,他乖乖从榻上起来,站在岑雪身旁,足高她快两个头,侧目时,看见她弯腰把被褥铺在方榻上。 铺完后,她脱掉鞋履,爬进被褥里躺下。 “……”危怀风转开头,哑然低笑。 岑雪转身背对他,双手抓着被褥,交代道:“日后若需同室而眠,我睡榻,你睡床。还请大当家遵守君子之约,不要越界。” “我不是君子。” 危怀风往婚床走,仍在笑,上床时,听见岑雪在后面小声说:“你是。” 危怀风笑着,眼里融化开一抹不易觉察的触动,躺回熟悉的床上,不再回答。 岑雪躺在方榻上,拿出手里的那支白玉簪。屋里的烛灯没熄,旖旎的光里,白玉雕成的梅花焕发着浅浅冷辉,仿佛幼年里那一片银装素裹的梅林。 为何……要突然送她一支发簪呢? 岑雪心里藏着疑惑,想起某个云销雪霁的冬天,少年坐在屋檐底下,看她从满是落梅的雪地里爬起来,梅花沾了满身,蹦也蹦不掉。 少年的笑声又响又坏。 “不许笑我。”她佯恼说。 “没笑你。” “那你笑谁?” 少年看着她,眉眼弯着:“笑……梅花鹿。” 夜阑更深,院外的喧哗声彻底消散了,记忆里的少年慢慢和一人的脸重合,眉眼明亮,笑容爽快。 岑雪闭上眼睛,不再乱想,慢慢进入梦乡。 朦胧中,竟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东家”。莫名其妙。岑雪嘟囔两声,握着白玉簪,翻了个身继续睡。 方榻前,危怀风屈膝而坐,看着烛光里熟睡的岑雪,良久后,起身抱起她,走向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