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呀”一声,长久冷清的婚房被重新打开了门。 醺醉的夕阳照进悬窗空台,上面还贴着几张破旧损坏的囍字,但早已在光阴的磋磨下,褪成了粉白色。 薛凛将冬儿带回苏婵嫣离开前最长住的屋子里,留恋曾经的一点一滴,却一直默然不语。 冬儿感到怪异,冷冷地问:“薛将军,您大费周章把奴婢找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脚步一顿,摩挲着桌上安静不动的竹蝴蝶的边缘。 “我想知道婵嫣她当初为何会不告而别,说走就走,徒留一封和离书给我……便再无音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将军认为小姐在将军府的那几年过得很好吗?”冬儿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薛凛蹙眉,回头看她:“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小姐自打嫁入这里,就时常被人针对,尤其是当初老夫人和瑜小姐串通一气,对我家小姐不仅刻薄无情,还总是对她呼来喝去,时不时便以生病为由,让她在外面等好几个时辰,不是站着,就是晒着。” 冬儿愤懑上前,将往事一桩一桩说给薛凛听,让他彻底清楚自己的失责。 “无论大雪,还是酷暑,即使知道老夫人可能是在装病,我家小姐也都没有推辞过她的要求。” “但是她的真心相待,换来的只是你们冷眼嘲讽,老夫人甚至还给我家小姐用那种让女子不孕的香薰,差点害得她体弱不能生育,若不是萧大人帮忙,小姐五年前就小产死了……” “什么?”薛凛深受打击,难以置信,往后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冬儿垂下眼睑,强忍委屈的泪水,继续说道:“还不止这些呢,我家小姐在将军府受过的气,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们夫家的人不友善,连带着一帮丫鬟婆子都瞧不起小姐,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刁难小姐,仗着小姐说不出话,便总是欺她……无论小姐做得再怎么好,她们都会在私下里对她指指点点,有时候当面撞见了,也不承认。” “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薛凛听她说这些往事时,心痛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脑中更是空白一片。 冬儿不甘地宣泄道:“将军您常年在外打仗,回来的时候,又何曾关心过小姐的好坏?你甚至连她的一句手语都不愿意看完,又何尝会知道这些你口中所谓的琐事?” “您总是那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小姐,她走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雨,她全身都被淋湿了,你还在书房里跟她置气……” “但是萧大人就不会,萧大人对小姐很好,他关心小姐,体谅小姐,总是很温柔地对她。是好是坏,冬儿都看在眼里,萧大人才是真正爱护小姐的人。” “将军,容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请您放过小姐,在和离书签了字,一别两宽,成全她的自由吧。呜呜,小姐之前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冬儿苦苦哀求,真诚地向他劝谏。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可能跟她和离。” 薛凛捂住懊悔的心口,自顾自地盯着那只竹蝴蝶失神。 “我欠她的,还没有还。我不许她离开我的身边!” “你……那冬儿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总之,小姐是不会轻易回心转意的。” 冬儿见他毫无放手之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气恼地匆匆跑出房门。 …… 等她出来,关殊序和薛琼月立马围上去询问:“怎么样了?和薛将军说开了吗?” 冬儿神色迟疑,嗫嚅道:“关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薛将军了。你现在能放过我的家人了吗?” “抱歉,原谅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正威胁过你的家人,这是补偿,离开吧。” 关殊序看她一副尽力了的表现,也没在强求什么,将预先准备好的赏银交到她的手中。 “啊,你……谢谢关大人。” 冬儿颇是震惊,反应过来,接下钱,悄无声息地走了。 薛琼月抿了抿唇,叹道:“他还是……” “总归是需要时间。我过几日再来看他。” 关殊序收敛心神,微感头疼,“情关,就这么难过吗?” * 山风冷沉,林中的枯叶声沙沙,一阵翻过一阵。 灯下,苏婵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出门往外去看风雨欲来的昏暗夜色,目光有些担忧,不安地在屋檐下胡乱踱步。 好在雨下的前一刻,萧衡便已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