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祠堂里,佛龛威严,枯黄色经幡长垂曳地,声声呢喃,低回耳畔。 薛凛恭敬站在门外,静等祖母诵完经义,才沉着脚步进屋。 “坐吧。”老太太半靠在藤椅上,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他。 “嗯。”薛凛乖巧坐下,“这么晚了,祖母唤孙儿来有什么事吗?” “你的病好了,可有好好谢谢你的妻子?”老太太问道。 薛凛沉眸,语气有些不太自然:“这是她分内之事。” “这是什么话?好人家的女儿,生来就该给你当牛做马吗?还是说……你的心里有了别的东西,装不下了,自然想不到她。”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提示。 薛凛恍然,主动解释道:“祖母误会了,我带回的那名女子是我已故战友的妻子,更是苏婵嫣的妹妹……” “哦?这么说,这桩婚倒还是你深思熟虑过的了。”老太太微微诧异后,脸色稍霁。 薛凛迟疑点头:“感情之事,孙儿以往确实鲜少挂于齿上。” 老太太犀利地盯了他许久,岔开话题又问:“你姐夫在府上等了半个多月了,你娘更是得理不饶人,在床上装起病来一点都不含糊,至今不肯让你媳妇儿去看一眼,故技重施,逼你给你姐姐一家一个说法呢。” “此事,这些天也困扰着孙儿。”薛凛皱眉道。 老太太试探他:“那你认为这开错药方一事应当如何?” “……”薛凛犹豫不决,半晌才轻声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怎么化?”老太太重重拍桌。 薛凛无奈道:“让苏婵嫣主动道歉赔罪,此事便算有了交代。” “哎……” 老太太仿佛很是失望,惆怅叹了口气。 薛凛静等她的数落。 却没想到她忽然问道:“你知道你娘私底下送不孕香给她用了吗?” 薛凛神色一僵,晦暗地点头:“……知道。” “混账!知道你还纵容?”老太太动怒地扔开了手中的佛珠。 “你对人家无情无义,可人家对你却是死心塌地啊!现在更是明知亏欠,你又怎好意思推她出去饱受责难?” 薛凛将气息沉了又沉,最终坦然道:“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因为孙儿……从未爱过她。” “荒唐……”老太太怒其不争地盯着他,“当个负心汉,还给你当出自豪来了?” “孙儿没有。孙儿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薛凛底气不足地反驳。 老太太紧闭双目:“就算你不心疼她,那也别糟践人家的心啊。随随便便让自己的发妻受委屈,这让她娘家人怎么想?” “……”薛凛默然,陷入凝重的沉思之间。 良久,他缓缓道:“待此事了结,我会与她说清楚,她要何补偿,我都愿意成全……” * 更深露重,又因意见不合,兴致低落。 关殊序走得匆忙,正欲出府,身后的小路里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关大人,关大人,留步。” “嗯?” 关殊序回头,惊见苏婵嫣身边的丫鬟匆匆跑来,轰然跪在了他的脚下。 “冬儿姑娘,你这是……” 冬儿恳求道:“关大人,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嗯?少夫人不是在府上好好的吗?何出此言?”关殊序反问。 冬儿一想起刚刚在祠堂偷听到的对话,便为苏婵嫣感到不值。 她本是打算去告诉老太太实情的,但是薛凛的话实在无情,让她没有办法冒着生命危险,为这样的姑爷说出真相,便偷偷溜走,看见关殊序的马车,而误打误撞地追来。 她不断哀求:“呜呜,将军府所有人都在欺负我家小姐,关大人,求求你,想办法让她脱离苦海吧。” “这……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关殊序神色为难,更有些诧异。 这是薛凛的家事,我如何掺和? 他只好委婉劝道:“冬儿姑娘,本官对将军府来说,只是一个有所交情的外人。你说的这些要求,恕关某爱莫能助,你若有什么委屈,还是找薛将军说清楚吧。” “啊?大人,关大人,你……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冬儿拱手祈求。 关殊序摇摇头:“告辞。” 冬儿绝望地瘫在地上:“呜呜,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