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已经让人在乡下给你寻了一个安身之处,日子会清苦些,比不得在宫里,你可愿意?” 既是瞒着刘彻出宫的,便少不得要过几天东躲西藏的日子,乡下僻静,人烟稀少,再合适不过了,卫子夫颔首:“能得太后的庇护,是妾的福分,妾听凭太后吩咐!” “要哀家庇护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太后不妨直言。” “哀家着人给你挑了一个郎婿,出宫以后你便与他成亲,哀家可保你们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卫子夫惊讶地望着她,这一点义妁从来没跟她提过,怔了许久:“如果妾不愿意呢?” “这事由不得你不同意,只有你成亲了,才能彻底断了皇帝的念想,哀家才能安心。” 卫子夫听了觉得好笑,心道皇太后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刘彻混世魔王的秉性,岂会在意这些?不过刘彻可以不在意,她不能不在意,好不容易出了宫,她可不想再糊里糊涂地嫁了!心中思忖片刻,说道:“要断皇帝的念想,只需立个名目罢了,妾可与他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掩人耳目,如果要妾真和他成亲妾做不到!” 王太后见她态度坚决,仔细想想,也并无不可,只要成亲,没人会在意真假,就算刘彻最后真的找到她了,也必不会再纠缠于她了,便也做了妥协:“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事不宜迟,你回去准备一下,哀家明日便安排人送你出城。” 卫子夫应允,事情确实宜早不宜迟,起身向太后行了谢礼便回了五祚宫料理后事,家里的事卫子夫不担心,眼下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东儿他们。 思来想去,待到夜深人静时,卫子夫才拉住忙碌了一天的东儿,将出宫的计划和盘托出:“东儿,我明日便要走了……” “走?”东儿似懂非懂:“姑娘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吧,总之……离开这里!” 东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好端端的,娘娘为何要走?” “没有为什么”,卫子夫看向窗外:“只是想出去看看罢了!” “陛下待娘娘情深义重,娘娘就这样离开,如何对得起陛下啊?” 卫子夫微笑:“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从不曾对不起他。” 东儿自知卫子夫心意已决,劝是劝不动了,忙擦了眼泪起身往殿外去。 “东儿!”卫子夫唤道:“我在陛下的香囊里留了一封书信,等陛下回来,你告诉他,他看了自会明白,不会连累你们的。” 东儿闻言泪水又夺眶而出,她本想立刻派人去通知皇帝的,可现在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内心挣扎许久,又转身抱着卫子夫大哭起来。 次日一早,一切如常,卫子夫以给皇太后请安的名义,悄悄离开了五祚宫,在长乐宫内,她并未见到太后,而是在义妁的安排下上了一辆辎车,直接出了汉宫,一路上车马跑得飞快,不过小半日的工夫,便已出了长安城。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义妁寻了一套衣裳出来道:“外头另备了一辆马车接应,贵人换了装,咱们换一辆车继续赶路。” 卫子夫点头,褪了满身的珠环玉翠,锦衣华服,改做了一身农妇装扮,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长安城门,问道:“侍医,太后在何处为我寻了安身之所?” 出宫之前,卫子夫并不关心太后将她安置何处,因为对她而言,离开了家,去哪儿都一样,可现下看着巍巍城门,置身于长安城外的她心里生出一丝孤寂,忽然感觉自己像一个无根漂萍,漂浮于茫茫天地间,没有归宿。 义妁道:“武安侯在平原有些私产田庄,鲜有外人知道,太后命我送贵人到平原安置,那里地处偏远,适合藏身,一切事宜太后皆已安排妥当,贵人可以放心。” 卫子夫没有说话,默默跪了下来,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磕了一个头,这个生养她两世加起来八十年的地方,即便她再怎么铁了心的要离开,可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天气阴沉沉的,呼啸的北风掺杂进了许多雪粒子,义妁提醒她要尽快赶路,卫子夫在上车前最后眺望了长安城门一眼,与这里的人和事做着最后的道别。 “出了宫,我便不再是什么贵人了,侍医以后就唤我卫央吧。” 卫央—— 未央—— 此去经年,唯愿她牵挂那些的人啊,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