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监深知太后脾气,也不敢再说话,只应“诺”而去。 太后坐在那里怔怔地出神。博山炉里焚着百合香,袅袅青烟牵动着太后的烦恼不绝如缕。 半晌太后说道:“丫头,着人将那陶缸里的冰块换些新鲜的来,这殿里越发的热了。” 王娡忙应了去吩咐,转眼便有宫女换过一缸新鲜的冰块,丝丝冒着白气,裹去了殿内些许暑气。 王娡忙又取来团扇替太后轻轻地摇着,太后半歪着,一手支颐,闭目不言。 只一会儿的功夫,太后便翻过身子朝另一边歪着,嘴里说道:“丫头,那新鲜冰块换过了吗,再大点劲儿扇,怎么还是这么热?” 王娡笑着回道:“冰块是刚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太后,您要是还觉得热,进几口银耳莲子粥吧,这粥一直拜在凉水里,甜凉凉的。” 太后道:“罢了,哀家只觉得胃里冷冷的,倒不想凉东西吃,只是觉得心里烦,心静自然凉,心不静,就是跳到冷水里也不觉得凉。” 王娡笑道:“奴婢斗胆问一句不怕太后着恼的话,太后是因为皇上心烦吗?” 太后长叹一口气,方说道:“刚才的事你都瞧见了,你说哀家能不心烦吗?哀家这心口堵着一口气,就是出不来,哀家心里苦啊,心里难受啊!” 王娡垂泪道:“太后心里是疼爱皇上的,皇上也是孝敬太后的,奴婢都瞧得真切,如此相爱的母子中间却像隔着一道山,让原本母子情深变成母子疏离,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但这个疙瘩却解不开,奴婢为太后心痛,奴婢也为皇上心痛,这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奴婢在太后面前失仪,还请太后恕罪!” 王娡泪眼盈盈,哭得好不伤心。太后也因此感动,说道:“丫头,难为你了,快别哭了,你倒说说看,哀家和皇上之间有什么疙瘩?” 王娡渐渐止了泪,说道:“皇上的事就是朝廷的事,太后的事更是朝廷的是,皇上和太后的母子亲情也是朝廷的事,汉朝历来有家法,后宫之人不能干预朝政,奴婢不敢非议朝廷之事。” 太后道:“后宫的规矩你倒学得扎实,哀家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王娡道:“奴婢谢过太后。太后既问奴婢,奴婢不敢不说,这段时间来奴婢冷眼旁观,皇上最是孝顺太后不过的,这大热天,没有一天不来太后寝宫请安的,在外面一跪就是一天,皇上的孝心天地可鉴,就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瞧在眼里都感动不已。 太后呢,嘴上说不见皇上,得知皇上晕倒,比谁都心焦,但太后如此忍者不见皇上,定是皇上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太后,太后想原谅皇上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想必这就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疙瘩,奴婢说的这些不过是奴婢的一些小见识而已,如有不妥之处请太后见谅!” 太后听着,像是触动了心事,叹道:“丫头,你说的没错,哀家这心里啊,是有个大疙瘩解不开,这个疙瘩啊越结越大,压得哀家心口疼啊。那你可知道皇上做了什么事让哀家无法原谅吗?” 王娡听宫女太监们私下议论过,因为皇上逼死了太后唯一的亲弟弟而触怒了太后,太后因此一直不肯见皇上,但私下议论朝事乃大不敬,王娡遂答道:“奴婢不知。” 太后慢慢说道:“唉,这话说来其实也不长,哀家这辈子只有一个亲弟弟叫薄昭,与哀家感情极好,哀家也只有一个亲儿子就是当今皇上,哀家的恒儿,一直以来与哀家相依为命,哀家也知道恒儿是极孝顺哀家的,可偏偏是这两个哀家最亲最近的人之间起了矛盾。 哀家的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性子骄纵些,也是哀家对他管束不周,他才大肆敛财,还一怒之下错杀了皇上派去的使者,但哀家想,他纵然有罪,却罪不至死,可皇上呢,居然派大臣穿着丧服到他舅舅家哭丧,生生地将他舅舅逼死了,你说,哀家能不心痛,能不生气吗? 这让哀家怎么原谅他,那可是他的亲娘舅,哀家唯一的亲弟弟啊,哀家苦苦求情,皇上还是不肯放过他舅舅,哀家这心里苦啊,皇上怎么就不明白哀家的心呢?” 太后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将多日来的痛心、怨恨和委屈一股脑都哭将出来。 王娡在一旁也跟着默默垂泪,哭得比太后还伤心。哭了半晌方劝道:“太后,您快别哭了,看哭坏了身子。” 一面不住拿话解劝,一面服侍太后重新梳洗了。太后痛快地哭过了一阵子,心情也好了许多。方问道:“丫头,你说哀家要原谅皇上吗?” 王娡说道:“太后要不要原谅皇上,奴婢不敢说也说不好。但奴婢进宫前倒听说过轵侯的事,百姓们都说轵侯触犯了国法,当今皇上不徇私情,效仿石蜡‘大义灭亲’,真真是维护了朝廷的权威。民间对皇上一片赞扬声呢,都说皇上亲贤臣远小人,不因私废公,大汉朝国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