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娡早早就醒了。 先在外间摇车织布一个时辰,又去庭院洒扫,再在附近采了一筐野菜回来剁了喂两只下蛋的鸡。 小狗在她腿边蹭来蹭去,王娡拍拍它的头:“你要乖儿啊,旺儿,再忍一天,等明日寒食禁火期过了,我把那几块骨头熬过了汤之后就给你啃好不好?” 旺儿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忽然间起了精神,在王娡腿边蹭得更欢儿了。 她简单梳洗了便去哄金俗起床,早饭依旧吃昨日母亲送来的饭菜,王娡不敢多吃,只将金俗啃剩下的半个馍吃了。 忽听外边有人扣门:“家里有人吗?老金在吗?” 王娡忙应了去开门,是里正家里使唤的人,见他肩上背着个小布口袋,知是给送春耕的种子来了。 来人说道:“我家老爷让我给你家送今年春耕的麦种,这些种子都是极好的,老爷还让我转告你‘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赶紧播种,千万别误了农时,老天爷可是不等人的’。” 王娡说道:“多谢里正大人费心想着。” 说着便从来人手里接过口袋,转身欲走时被来人叫住:“我说嫂子,你别着急拿口袋啊,里正大人托我嘱咐你家要按时播种,却也吩咐小的要把卖种子的帐一文不少收上来,小的如果收不上来,回去没法向里正大人交差的。” 一面说着,一面不住地拿眼睛觑着已被王娡接到手里的口袋。 王娡早已会意,忙放下手里的口袋,说道:“你瞧瞧是我粗心了不是,你稍等。” 王娡进了里屋,走到箧笥跟前,打开了,将里面金俗的衣服一件件取出,露出竹子编的一个箧底来,她用力一抠,箧底掀了起来,里面是一个夹层,中间放着一个破旧小布口袋。 王娡将口袋取了出来,又将箧底夹层放好,将金俗的衣物一件件放回去,方走到外面来。 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钱递给来人:“给你,兄弟,正好五百钱。” 来人收了,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个个儿,口里说道:“不瞒你说,嫂子,里正大人让我给你家送春耕种子,我真怕是白跑一趟,谁知你竟一个钱都不差,老金家娶了你做媳妇,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娡拎起地上的种子口袋,口里客气地说道:“多谢兄弟费心跑一趟,老金也没在家,我也不虚留你了,哪天有空再来家里坐坐。” 来人笑答道:“嫂子好意心领了,即使得空兄弟我也不敢来家里坐,老金那个人里弄里谁不知道,即便嫂子这样贤惠能干,他没事还想找点儿事跟嫂子怄气呢,若是被他撞见我和嫂子多说话,他不打翻了醋罐子才怪!” 说着来人忙转身走了。 王娡无心理睬这些话,将种子口袋拎到里屋,打开从中掏出一把,果然是上好的麦种,农谚有云“清明忙种麦”,上好的麦种已然得了,接下来就得忙着播种了,老天爷是果真不等人的。 想到播种,王娡不免心中着急,金王孙拿了那五百钱又去赌,哪里能去理会春种的事呢。 至晚间仍不见金王孙回来,想了又想,王娡决定去赌场找他。等金俗睡着了,她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了。 赌场设在槐里东头,十里八乡的赌客都来这里玩,因此场地十分大,王娡远远便瞧见这里灯火通明,极其热闹。 走近了再瞧,门口居然停着两辆马车,马棚里也还拴着三五匹马。王娡便知,豪强富户子弟也有在这里玩耍的。 她不敢直接进去,在门口徘徊了三五遍方一步步挨近前来,在窗下悄悄停住脚步,只听里面人声聒噪,不单是赌钱输了混骂混叫的,也有吃酒行令的,更混杂着女人撒娇嗔怪的声音。 王娡撞着胆子从窗户缝隙看进去。乱哄哄一屋子人,这边一桌围了十来个人正在投骰聚赌,那边一桌正吃酒行令,两桌皆有年轻女人陪着,一个个昏沉沉醉醺醺,哪里还能想得起家来。 王娡的目光一个个掠过,却没有找见金王孙的身影。心中纳闷,他没在这里却是去了哪里? 又仔细一一看过,仍未找见,正转身欲走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一个挺胸叠肚的富家纨绔子弟的后面从里间走了出来。 王娡定睛一看,不是金王孙是谁? 但见金王孙满脸堆笑不住地向那人点头哈腰,那人摆着八字步,只管往前踱着,全没将金王孙看在眼里。 金王孙不住使出摇尾乞怜的丑态,半晌那人才向旁边的下人努努嘴,就见下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甩给金王孙。 金王孙看见金子就像看见了自己八辈祖宗,恨不得当场就供起来。收了金子,金王孙又在一简文契上画了押才算了事。 但见金王孙得了金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