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听不见她的歌声,但她觉得她的歌声中一定充满了足以令世界躬身倾听的力量。这令她温柔地笑起来,笑容里是满溢的希望。 在一段比十几个世纪还要久远的记忆里,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在那时的人心中象征着自由的风。风会带来新来的故事,也会带来新世界的希望,世界的转变,风第一个知道。 神明啊,你看,风向已经转变了。 来自远方的客人啊,你的这首歌谣一定是自由地唱吧? -13- 埃丝特尔遇见了一位颇具名望的客人,编着金色发辫的少年从她摊前拿起一个后背生着双翼,红发红眼的男性木雕,木雕上是何人他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挺好看的。目光朝旁一扫,他还看见了巴巴托斯的木雕。 埃丝特尔其实很少摆摊,她主要的收益来源还是稻妻那边的订单,今天确实是兴致上头。她合上手上的书,对空说:“风神的木雕卖得最好。” 空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看起来温柔又安静,但空有一种直觉,她的温柔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后,具有力量感的那种温柔,她的安静也是深海的安静,而非池水的安静。 “我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呢,毕竟这是温……巴巴托斯的木雕。”旅行者最好的伙伴一上一下地漂浮在空中,这样对空说完,又转向埃丝特尔,声音颇有活力:“你好呀,埃丝特尔小姐。我和空今天回蒙德之后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我有点好奇,这个木雕上刻的就是你世界的神明吗?” 埃丝特尔摇摇头,温和地说:“不,他是恶魔。” 派蒙猜测,在埃丝特尔那个秩序混乱的世界里,说不定恶魔还是好人的象征呢,便问:“他是你的朋友吗?” 埃丝特尔点头:“是的。” “你的朋友长得可真俊美。”派蒙夸赞道。 埃丝特尔笑起来:“嗯,也许。其实他一开始是神的使者、至高神的造物,后来率领一部分天使背叛了至高神,才堕落成魔鬼的。至高神不需要迎合人类的审美,祂的造物向来只具有功能性……所以,嗯,他一开始不长这样来着。” -14- 炙热的火焰燃烧了脂肪,油脂渗到了皮肤表面。 浑身油腻的感觉让埃丝特尔有些难受,但她知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距离她彻底被烧死还需要很久。 她在心里叹气,至高神真的是一位缺乏想象力的神祇,对异端的刑罚永远是火刑,对罪大恶极的异端就是永无止境的火刑。可人类对于能感受到的痛苦是有阈值的,像她,重复被烧死又复活这个简单的步骤几十年了,对于疼痛的感知早已麻木。此时的她不仅对灼烧无动于衷,还有些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躯体又一次在火焰中重生。埃丝特尔感受了一下被自己藏在心脏中的剑,耐心地算了下时间。 有三十六年了吗?是不是还有十年就到审判日了?常年的火刑让她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很多时候她的计时方式都是自己又死了几次,然后根据死亡次数来推算今天有没有过去。 又一次死而复生,埃丝特尔算着,等这次被烧死了今天应该就差不多过去了。这时,一只巨大的爪子挥过来拍散了火刑架,坚硬而锋利的利爪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火焰中捞出——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离开了火焰,因为这只爪子跟火焰一样炽热。 以及,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清是火刑对她的伤害更大还是这只爪子,只能冷静地判断:自己的肩胛骨、锁骨、第二肋已经断了。 利爪把她放到地上,地面依旧是滚烫的,火焚谷就是这样,每一处都炙热地灼烧着。埃丝特尔的世界是完全的寂静,但她趴在地上,能感受到大地在震颤。这一定是个大家伙,埃丝特尔思索着,结合她所在的地方,来者的身份不难猜出。 ——是撒旦。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手掌被翻了过来,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掌心。 [你听不见吗?] 皮肤有些碳化,他写了好几遍埃丝特尔才感受出他在写什么。埃丝特尔很想礼貌地回复他,越是狼狈、没有尊严,她越希望挺直脊背,用人类言语来回复来者的问题。 但她实在太久没说话了,她满腔烟灰的嗓子也不允许她发出半句音节,她勉强将自己将自己僵硬的躯体蜷缩起来,用手指在地上写:[是的。撒旦?]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写的字,正要再写一遍,那如刀锋般尖利的指甲又在她掌心划拉起来,再多来几次,她的手掌就可以干脆砍断重新生长了:[我是,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埃丝特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写道:[谢谢您救我下火刑架。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否能恳请您给我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