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什么?”他拧起眉。 但我实在……我还是受不了,另一只爪子捂脸继续笑。他等了会,强行扯开我掩面的手,双手一起用力把我拉近。 抬眼就是张放大的怒气冲冲的脸。 “不许笑。”飞坦压低了声音,像是贴着喉骨挤出来的语句,俨然是耐心到尽头了,“说话。” “好。松手。” 手是松开了,人却好像更气了。我捏捏他的臭脸:“我得给你安排反侦查训练,阿飞。” 飞坦垂眸看我,额前过长的发投下一片阴影,把眸光碾碎。 他问:“……什么?” 我缓缓答道:“首要目的是不被抓到。但就万一有天,你被敌人抓走了,他们想从你嘴里撬出什么秘密,你得知道怎么错误引导。机械地重复问题的内容作为回答,或是刻意追求眼神接触和表情语言,这股倔劲很可爱,但用在撒谎上就变成孩子气。” “……因为这个。”飞坦盯了我一会,语气沉下去:“就因为这个,所以什么都不和我说?” “不是呀。”我失笑,“你……” ‘咚咚’ “伊洛丝。”库洛洛的声音。 啊我现在真的。 意识回笼的这瞬,视网膜上成型的景观已经完全切换。 目光被几根枝杈切割成没规律的几何图案。只看到四四方方的屋子凸起一角,突兀地支出一扇窗,像新皮鞋上醒目的褶痕。耳蜗从虫鸣和树叶悉索里滤出清亮的“喀哒”声。 库洛洛自说自话就把房门打开了。 尽管被角度局限,我仍能窥见这间屋里的明暗晃动。再然后,一颗愚蠢的烦人脑袋出现在窗边。 库洛洛一言不发地合上窗。抚平褶皱,也没要求论功行赏,转脸就消失不见。与影子一起归于沉寂。 “我靠。”我暗骂一声,松开飞坦的衣领,扭头看他,“我们怎么回去?” “咳…”飞坦连着咳了几声,颊上因为缺氧涨红。好不容易缓下来,斜睨我一眼:“走特么门啊。” 我帮他顺了顺气。刚才听到那家伙来,没深想,一把提起阿飞的领子就带他跳到树上了。 “那个。”我试探着抬眸,“反经从权嘛。我不想见他。” 飞坦错开目光,不看我。 树木,土壤,都暗藏 ‘蕴育’意味,因此草木香象征了最原初的归属,理所当然具有抚慰作用。 我耐下心和他解释: “我说你得训练,只是担心你。这是生存技巧。” 脚踩着空气太过放松,于是我不自觉开始晃荡腿。主枝挺稳当。树影之下,我看见影子忽长忽短。 “并非是不信任,或是担心你没能力保守。且不说我并没有不得了的秘密,哪怕有,我也相信你不会出卖我。”我朝他笑,“你不会,对吗?” 飞坦的目光投来,先一怔,反应过来了很快翻脸,带着不悦的:“当然。” 我眨了眨眼,认真地注视他,说道:“这对我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阿飞。但我愿意相信你。” “你不说真相,扯谎却被一眼看穿,他们就明白审问失效啦。那就得换刑讯。你越倔,越疼。血肉之躯的疼痛当然能靠意志力驱散,可能撒漂亮的谎,就不必痛苦了。” 飞坦也跟着我晃,他盯着脚下的阴翳沉默了会才答:“我不想学。” “嗯?” 他看过来,枝叶的影把金眸搅乱:“为什么你总把我……”说了一半又兀自停下,眼皮也耷拉下去,“算了。” “把话讲完。” 飞坦轻轻叹了口气,抬睫。 “你擅长谎言吗?”他问,“你逃避痛苦吗?这是你选的路吗?” “…………” “琢磨怎么撒谎的时间,我不能拿来修炼变强吗?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计谋手段都是废纸一张。” “……” “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只能是弱者?” “……”要说到咄咄逼人,他真是个中翘楚。 “阿飞,如果我想。” 我一掌捏住他的脸颊,“捏碎头骨和折断树枝所废的力气,区别不大。” “现在我要动手了,没有理由,你能活下来吗?” 飞坦的睫毛抖了下,瞳孔蓦地放大又缩小。颌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肌肉也在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威压下止不住地发颤。他用上了‘硬’,又徒劳地扣住我的腕,企图产生一点空隙,饶到几丝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