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规整,硬要说的话,像散在地上的巨大积木。铺出积木外观的板材匹配不上我认知里的任何一种建筑材料,倒有点类似……六区的床。 “是集体宿舍?”我问他。 “嗯啊。”他回应,突然低头靠近我,挑眉笑道,“我和你爸你妈都住过。” 所以,这里是父亲和母亲相遇的地方。 六岁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呢,她会像我一样手足无措吗? 我想不会。她是完美的杀手,精密的仪器,没人可以比她做的更好。也许她没舅舅强壮,但气场总要高一截,让人轻易生出臣服之心。母亲和她最喜欢的和服一样是酒红色的,苍白的‘死亡’跟她不沾边。 我不敢回忆她,更多时候我不愿想起她,又忍不住想听到她。 ‘回忆’、‘怀念’、‘追思’,一旦做出诸如此类的举动,她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除了父亲,没人见过母亲的‘尸体’——自然是见的人越少破绽越少。父亲对揍敌客的不满和对她的保护,肯定也在她的算计之内。也许她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厌倦一走了之,撒了有生以来第一个谎——她应该擅长一切,瞒过所有人不在话下。但我是她的一部分,比父亲更亲密,我能明白她,理所当然。 我不会去打扰她想要的生活。但我会变强一点,站的更高些,不再做只能隐藏的杀手,这样她想见我的时候,一下就能找到我。 安科重新登记造册后就离开了,要我们自己去申请比赛。 申请处是个长方体,正面开了个长方形的口子,却没有安玻璃,里边坐着个拿烟斗的老头,圆圆的镜框半悬在山根上,他戴了个磨损得厉害的毛线帽子保暖,只露出斑白的鬓角。我们一行人走到跟前,他像没意识到,仍垂首翻着手里的资料,时不时嗍一口烟——成瘾的消耗品,多少有点奢侈。 “先生,我们想提交申请。”我唤他。 老头慢吞吞地抬目,脑袋却没动,他伸手扶滑下去的眼镜,扫视了我们一圈,冷道:“报名表” 我们把单子递过去。 “伊洛丝,D级甲,”他念完看向我,我点头确认,他又拿起下一张,“路西法,三人队,D级甲。” 库洛洛也点头。 我忍俊不禁,这队名起得颇为草率。 老头核对完手里的资料,在纸上写了几笔,从抽屉里摸出两块怀表递给我们,边交代时间。先对我说:“两点,场地12。”又转看向他们,“两点半,场地14。” “好的,谢谢。”我接过表,回应道。 现在才刚过12点。 时间还早,我便提议:“先往那走?看看这时间有没有别的比赛。” “好。”库洛洛应下,飞坦和玛琪也点头。 我们顺着路标指引寻找场地。 “觉得这个名字好笑?”库洛洛突兀地问。 我扭头看过去,他白得透明的脸被北风吹出了点血色,反而真实了点。不知何故,我产生了另一种破坏欲。很想捏一下。 于是就伸手过去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闪,后一秒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条件反射的肌肉动作,没再反抗,黑亮的眼睛盯着我。 可惜他脸上几乎掐不出肉来,温度比我体表还凉些,没什么手感。我恹恹收回手,在他脸上留下两道粉红的指痕。这下不像瓷器了。 “有一点,但是又很应景,”我回答他,“我们也在分道扬镳。”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库洛洛微微皱眉,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没说下去。 我知道他没有这样的意思。 “分道扬镳,”飞坦把这四个字含在嘴里,“什么意思?” “……‘分道扬镳’,就是咱们各走各的路。” 飞坦沉默了一瞬,锐利的金眸沉下来:“你想走什么路?” 我还没想好,但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任何人同路。于是我如实告诉他:“还不知道。” 飞坦周身的气压却散了点,他舒展嘴角,睨了我一眼:“那就别乱想。” 乱想什么? 我深感莫名其妙,他却挪开视线朝前走了。 他当时为什么要给我解围? 飞坦有时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