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笑着问,一边将被子重新拉好。 他的睫毛和眉毛上都沾上雪花,被体温化掉,像破碎的泪光。 我自顾自笑出声。 “苦中作乐?”飞坦欠揍的声音又传来。 我朝他勾勾手:“过来,阿飞。” 飞坦狐疑地走来。我捏了库洛洛的手臂一下,希望他会意,不要让毯子掉地上,然后冲向飞坦,两手都伸进他的被子里,偷袭他脖子和侧腹的痒痒肉。 “哈哈哈……靠!…别闹了啊……伊洛丝!哈哈哈……”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夜里。 他手脚并用企图抗拒我,我提膝抵住他的腿。力气没我大,速度没我快,偏偏总那么欠揍,让人想整治整治。看到他的屈辱样子,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阿飞呀。”我喊他。不断有水或雪落在睫毛上,我眨眨眼让它掉下来,更清楚地对上飞坦金色的眼睛:“我说停才算数。” 他又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嘴角像还没过痒劲一样噙着笑,却继续用眼神挑衅我。 不好耽搁在打闹上,我回到窝里继续赶路。心里的阴霾和倦意散去了些。 没过太久,前方就显现出个近乎圆形的,不断颤动的光圈,越靠近,那光越清晰,越稳定——看到岗哨了,它被夜和死幻化的浪连番击打,却还在航行。 我们快步走进去,触碰到温暖空气的一刹那,腿和脸像被无数的小虫爬上不断啃咬,肢体回暖的过程又麻又疼,几乎要站不住。飞坦‘吱嘎’关上门,把风雪雨都阻隔在外。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地上那具赤着上身的尸体保持着我们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血流得太多,整个泛着白。房间的灯光照不到尸体的脸,只有深深的阴影。它一动不动横亘在我的视野里,像把阴魂不散的长剑,悬停在我头顶。外面的风雪呼啸着,敲打着门窗,好像一群野兽在外面咆哮着,血液滴落声却不知为何如此清晰。 我一脚踩在男人尸体的上腹部,他肺里残余的气体被挤出来,压迫气管振动,发出类似喟叹的长长一声,他的嘴因此张开,就像突然活了过来。 我又踩住他的下巴,帮他把嘴合上。 “阿飞,”我看向身侧的飞坦,“你看,死人也能发声。” “……这算什么?”飞坦一脸无语。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话到嘴边就说了。 我只是想打断死亡,吓它一吓。 短暂的冷静后,我们拖动那尸体,让它倚着墙根,少占些位置。再将几床被子摊开铺在地上晾。做完这些,我一屁股坐上唯一那张椅子,招招手邀请玛琪也一起坐上来。 来的却不只是玛琪,那俩也走过来,端着硬要挤一挤的架势。 “这样暖和点。” 库洛洛总知道该怎么说服我。我只好挪挪臀,给他们让点位置。四人各占一角,后背贴着后背,暖意确实升腾起来。与之正相反,门外的风雨没有渐弱的趋势。 即使现在已经不冷了,皮肤仍然记得雨雪落下的触感,隐隐传来刺痛。 刺痛唤回我的意识。 “如果换班时间,雪还没停,就再杀一个人。”我注视着尸体,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带了足够的食物,只不过被拖慢进度,不影响结局。” “是。”库洛洛的声音传来,冷静,温和,没有波澜,“我们只需要等待。” 玛琪贴着我的身子微微颤动,但她始终一言不发。我伸手覆盖她的手,她反过手来回握住我。玛琪的手心很软,有层细密的汗。 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某种粗哑又锋利的声音兀地划破寂静,像被掐住脖子的人不断挣扎,拼命呼吸,喉咙间溢出的悲鸣。 这声音实在太耳熟了。 鸣叫很快停止,我迟缓地看向声音的源头——一台传呼机。 糟了。 我跳下椅子,正应了这强烈的不妙预感,机器传出独特的气流声,像磨花的玻璃,紧接着一个男人的模糊音色,断断续续,时不时夹杂尖锐的电流声: “没睡着吧…我刚…回…,…讲个好玩的。又有小孩…闯…水!哈哈哈…哈哈,还被逃了……” 始终没有回应,那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喂?!喂?…人…?……操!…” 又一阵急促的气流声,那之后,桌上的黑色盒子再也没发出声响。 我手脚发冷。呼吸一窒,心开始疯狂跳动。 发现异常,他不可能单独前来,如果人再多,我们就无法应付……可雪和雨还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