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最好,那你留着吧。” 初夏被驳了面子,冷冷地说完,转身回了卧室。 突如其来的火药味蔓延开来。 陆靖一那句看似调节的话,语调很柔和——寄人篱下叨扰别人,她做不到真的发火。但她也知道,自己语气很生硬——努力尊重和适应着对方的冷漠,还是会被无礼激怒,哪怕无关自己。 说的时候没想过对方反应,或者说,她乐观地期望对方没有反应。然而她错了,原来对方跟她一样,敏感。 她细细摩挲散尾葵的叶片,在客厅站着,也不挪步。 陆离轻轻拉她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才开口:“你别放在心上啊。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估计是刚回来,累到了。” 陆靖一已经后悔了。她本想当个和事佬,结果功力不够带了情绪,反而把场面搞僵了。如今也不好再多做解释,若说点儿什么的话,反倒像个有心机的挑拨者。 陆离现在这样一说,明显是体谅和理解初夏的,她更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欲哭无泪地苦闷道:“对不起啊,我怎么把局面搞成这样……” 陆离赶忙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说话,谢谢你呀!” “只不过对方选手今天有点失常,” 他继续轻声安慰她,“你别看她是个冷脸怪,其实她啊,是个很为别人着想、顾念别人感受的人。正因为这样,可能呢,吃了亏受了伤,才会刻意去纠正,有时候嘛,难免矫枉过正,耍耍小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陆离温和的安慰有效地平复了陆靖一的情绪和焦虑,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杂陈着,深深地望向他,抿着嘴点点头,半晌,才小声纠正了一句:“她不冷脸怪啊——”。 “嗯,对,不冷脸怪,阴阳怪。所以她这么使性子也挺好不是?总比成天阴阳怪气儿好对吧。你受得了吗?我可受不了啊,动不动还翻个白眼……哦不对,她不会对你阴阳怪气儿,我的天哪,我好可怜——” 陆靖一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陆离敛了笑,放低声音说:“其实她啊,人前热闹,人后安静。我——咱们,都是她的后方基地,所以才有机会看到她不设防的样子。即便如此,她也很控制,很少展现真实的样子。小摩擦是深度交往中必然存在的,并不伤感情,对吧?” 他再次道了声谢,指了指卧室说了句“我进去看看”,虚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两头劝,他也是焦头烂额的,定了定神,轻问:“怎么突然心烦气躁的?” “对啊,看你们磨磨唧唧就烦。” 初夏进屋后很快压下了情绪,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 “什么啊……”陆离一脸委屈。 初夏望他一眼,叹口气懒洋洋地说,“看见堆得满当当的东西也烦。看见悲春伤秋也烦。看见不想见的人也烦。” 陆离吃不准她的意思:“怎么回事?” “没什么,断了两天药。” “那……头疼吗?” “还好。” 初夏淡淡回他。 她搓搓脸,又叹气说:“晚点儿我去道个歉。今天糟心事儿太多了,我也没料到会崩。” 陆离见她情绪正常,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又贫起来:“别搓了,粉底搓一手……” “我今天素了一天的脸好不好!” “好咧好咧,你最天生丽质了。手怎么了?” 初夏看了看手背,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哦,不小心蹭了一下。已经好了。” “所以说,你不要再接那些危险的活了!” 眼见陆妈妈又要啰嗦,初夏扭头,用生无可恋的目光叫了停。 “有什么能跟我聊聊的吗?限时免费。” 初夏看看他,嫌弃地说:“时运不济啊,从师父消费降级到徒弟。” “我平常很贵的好吗!” “这句话,听起来不怎么像正经人。” 陆离没再反驳,安静严肃地凝视着她。 “别的不说了。” 初夏轻声说,“又觉得别人唯唯诺诺烦,又觉得别人出言不逊烦人;看不惯别人磨磨唧唧,又见不得别人腻腻歪歪。你说我想干嘛?” 她看不惯那个带着她曾经影子的期期艾艾的陆靖一,又在敏锐捕捉到人家的强硬反击的时候心生怒气。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想不烦罢了。” 陆离说,“谁都会烦躁,谁都不喜欢烦躁的感觉,你也一样,很正常。” “但只有我得吃药,我像个离不开药的怪物。”话说得很平静,却是平日绕不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