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握刀本是这下意识的动作,落在孟燕绥眼里却是要杀人灭口,不禁叫她紧张起来,解下腰间挂着的长鞭,眼神里全是防备与愤怒。 “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的人,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救你。” 吴疾沉默着,脸颊被月色照得太亮,有种病态的,像是被关在地窖中太久不见天日的白皙。他眼皮子耷拉着,瞧不见清亮的眼珠。须臾的沉默后他一侧嘴角牵动着肌肉向上拉出一个不屑地弧度,淡淡回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孟大小姐还是喜欢捡小乞儿啊。” 其实只也是就事论事罢了,但是被吴疾说出来,却不知为何带着酸味和嘲讽。 孟燕绥气得扬手一鞭,鞭声清脆,划过夜空直抽在吴疾的背上。眼见他不躲避,孟燕绥以为他心虚,收势后又是一鞭! 只是这次,吴疾抬手一把抓住鞭身,两人对峙,鞭子绷得紧紧地。 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这时,吴疾身后的人站出来解释道:“这女人虽然是被糟蹋死的,但我们没干……” “二牙子。”吴疾出声呵斥打断了他的话。 孟燕绥反手一抖,鞭身抖开了悉悉索索的倒刺,吴疾猝不及防被扎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孟燕绥收回长鞭,一双眉目瞪地浑圆,两眉间难掩厌恶。“希望你不要作奸犯科,不然对不起你妹妹的成全。” 吴疾阴沉沉的眸子一黯,缓缓朝着孟燕绥的左耳看过去。圆润的耳垂上赫然一粒小小的朱砂痣,不在意的话,一扫而过,便隐匿在鬓边碎发中了。 更夫敲着梆子的声音从对面的街上传来,漠阳城许多年未实行宵禁制度,虽不实行,但因城中鱼龙混杂,百姓们也自发入了夜鲜少出门走动。 “哥,咱们快些走吧,晚了麻烦。” 吴疾点头,一双眼底涌动着绝望的冷光。率先朝前走。在与孟燕绥擦肩而过时,轻声道:“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别和那个小子搅和在一起,他可不简单。” 孟燕绥静静站着去看那地上点点滴滴干涸了的血迹,突然胃里一阵反酸,又想起方才在流云阁看见的那些个红尘男女们被欲望驱使而扭曲的面孔,当下扶着树干呕了起来。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子自被皇帝禁了足后,一连两个月都没再出府半步。原本重新启动大兴土木建造的金屋计划亦再度被迫搁浅了,那惊天姿容的舞姬亦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被一顶软教抬回了人去楼空的平霁王府。 即便如此,太子府常年的静谧仍旧被打破了,南方的戏班子,歌舞乐姬等频繁出入府中,由管家领着,迎着朝霞漫漫匆匆进了后门,又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华初上匆匆出了门。 夜夜笙箫,纸醉金迷好不快活。 有人猜测,这是太子因着受罚才敛了性子不再胡作非为,送回舞姬的举动就是在向皇帝表和相爷表明心意与那被圈禁的皇叔划清了界限! 但也有人认为,太子冷面冷情,是个冷血的人,当初闹得轰轰烈烈,宁可得罪相爷,也要将平霁王府的歌姬迎入府中加以宠爱。可一旦心情不好就迁怒别人,加之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又没有长性,怕只怕日后啊,成为了喜怒无常难以揣测的暴君。 一方四九城里,多少魑魅魍魉的看客们盘算着,绸缪着,将眼光放在这虚假繁荣与安泰的北朝都城里,或谋一方巨贾,或谋平步青云。 每朝每代都不乏能人异士,或大隐于朝,小隐于野,夜观天象时,望着北方那颗日渐灿烂的星宿都不免按耐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帝国危亡呼?何惧动荡。 皇帝脸色清灰,精神却愈发矍铄。坐在龙位上淡淡笑着俯瞰大臣们的一举一动,他近来勤勉,总觉得自己好像只有四十岁,如初初登上宝座时那般亢奋,有大把时间和精力来治国理政,统治山河。一切都还未开始,他能在此坐满百年,千年,直至成为真正万人口中高呼的万万岁! 思绪飘得远了,忽然想起今日的不老丹还未服下,皇帝眉头猛地一皱,原本看着还算可亲的脸孔霎时变得阴鸷骇人,眼袋下垂,一副摇摇欲坠的两个大累赘,更衬得眼眶凹陷骨相凶恶。 正在汇报江南雨况的工部侍郎正说到激情处,一抬眼,登时被吓得一个哆嗦咬了舌头。来不及细品充斥口腔中的腥甜滋味,亦是顾不上剧痛,结结巴巴正欲继续细禀,皇帝突然起身离开。 一种朝臣尚未反应过来,皇帝扭身冷冷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工部侍郎身上,“不过一场绵延暴雨,何至于如此喋喋不休。朕限你三日拿出应对措施,否则,哼,要你何用。” 工部侍郎当即跪下磕头,老天爷要下的雨,他能拿个口袋去装走不成?这边哭诉还没开始,情绪刚酝酿地差不多,那边大太监细着嗓子尖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