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逆之一行在韦杭的指点下抄小路赶在城门关闭前进来了,这里是南北必经之路,商贩走卒也好,押镖商队也罢,连江湖人士都喜在这一带活动聚集,是以经济繁荣。加之大家都求个吃好喝好睡得稳妥,反倒治安更好,连带着宵禁制度都比京都宽松些。已这个时辰了,即便不是走在发展特殊经济的街道上都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三人投宿在城中不错的客栈中,前后三进三出,院落中还有喝茶看戏的场地,小二们极有眼力,忙接过冯逆之手里的缰绳将马儿牵到马厩中吃草饮水。 走了这么久,大家都又累又饿,点了些吃食后连房都没回就地坐下了。许是小九的气势凶戾,频频引得几桌持械男人们的回顾。 那些审视的,不爽的,厌恶的以及忌惮的视线不断扫射,终于叫他怒了。一抬头与其中一位携剑的男人对上视线,他阴恻恻问道:“找死吗?” 男人偏头怒目,正欲起身但被身旁的同伴压住手,他紧了紧手里的剑,佯做没有听见。 这时小二来上菜了,是一小碟下酒的猪耳丝,小九低头看了眼,冷冷望着店小二,“就这么点吗?” 正四下探头探脑着想听戏的冯逆之冷不丁出声问道:“小二,现在台上准备唱哪出啊?” 这小二看着弱不禁风,但眼神倔犟,不爱理人的样子与这处众多的小二们格格不入。 “救母。”小二回地格外敷衍。 冯逆之蹙眉,还没开口,小九猛地起身一把揪住小二的领口,整个厅内都是猛地一静,隔壁正在清扫的小姑娘慌忙揪着抹布跑来,惶恐着不断对小九求饶道:“我们只是跑腿的,挣个辛苦钱,说错了什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在意。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我这就去叫掌柜的,他能解决问题。” 小姑娘说话条理清晰,不太像穷人家的孩子。 小九眉骨较之中原人稍高些,眼窝凹陷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显得格外深情,可一旦发怒,也会加倍狰狞与凶恶。一字未答,刀锋已出,小姑娘惊骇地瞪大眼,红色的血从小二颈项流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刀尖被两根骨节分明的细指轻轻捏住,是以小二只破了表皮,并不严重。 “当众行凶伤人,在这里很快会被逮去坐牢的。”来人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松开手,眼风扫过同桌而坐的冯逆之与韦杭。 “住手,不得放肆。” 韦杭出声训斥,起身扶起跌坐在地的小二,自袖中掏出些碎银进塞一旁小姑娘的手里,柔声道:“快扶他去找个郎中瞧瞧,伤口包扎一下。” 小姑娘呆滞地听从他的话,“哥,咱们走。” 韦杭见她二人走进后堂,这才抱拳与来人笑道:“抱歉,我们离群久居,不懂规矩,还望见侠士见谅。” 来人笑了笑,又看了眼冯逆之,抱拳行了个礼,悠悠走到正中的位置落座。 掌柜的很快出来打圆场,好话说尽,又忙招呼戏班子开场活跃气氛。随着几声急促的鼓点,碧衣红缎头戴紫冠的青衣男子上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去,不知开高腔唱了句什么词,叫好鼓掌声一片。 冯逆之的座位在后面,前排观众们站起来鼓掌,她伸长了脖子也只看见黑黑的一片人头攒动,不由气恼地用筷子使劲戳了戳桌上的红烧肘子。 “讨厌,什么都瞧不着。算了,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去五层殿。” 小九不吭声,一遍遍擦着刀。 韦杭只夹了一块子素菜,细嚼慢咽道:“敢问公子可是怀揣邀帖?” “没。” “那怎知五层殿今日营业?” 冯逆之隐约听说过,五层殿并非日日开门,她在一众叫好声中烦躁地掰折了手里的筷子,恨恨道:“不管那么多,先去再说。” 对于这种没有计划的行事韦杭不能认同,沉吟道:“不知公子要去买什么东西?非五层殿不可吗?” “不买东西,打听消息。” 韦杭抿唇,“即是打听消息,怎不找点事阁?” 为什么不找呢?冯逆之自有些顾忌,总觉得那叫做卓一的少年与郁汝癸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地宫那次可以是偶然,唐门那次又该如何解释呢? 看她沉默,韦杭仍温和笑着去夹了她吃个不停的醋溜白菜,甫一入口就被酸味冲着头脑,使他不易觉察地眉尖微微一抖。 “再等等看,不急,不急。”冯逆之一路上已探听了不少零碎的消息,这里是距高四叶驻军最近的城镇,有些可笑的是,此城几次被南魏虎视眈眈,都是高四叶的军马暗中解围。几乎一旦局面平稳后,驻军如藤蔓般又快速抽回。 一种既效忠国家,又不愿与朝廷交往过密的反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