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杏花村村口停下,里面的路太狭窄,只能步行向前。 马夫掀开车帘,“大人,世子,到杏花村了。” 李默深点头,随即抬手缓声道:“孔世子,请吧。” 他看见少年雅青的睫羽落下,目光平静地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多谢大人,那我便不推脱了。” 然后姿态从容地下了马车,马夫看到第一个下来的居然是孔宴白时,还愣了一下。 好不客气,又大胆的客人。 李默深眉头轻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提住衣摆下了车。 两人并排走着,李默深道:“世子多年未回京,可觉得京中变化太大,有什么不适之处?” 他叹了一声缓缓道: “孔将军不在,老夫惭愧,自觉也算世子的半个长辈。从前未能做些什么,倒是到了今日,若世子说出来,老夫能帮得上的定会帮一些。” 孔宴白听着,眉宇凝成冰霜,眼神中尽是漠然。 他声音很冷,也很平静:“京中变化确实大,令我惊诧之事还真的不少。” 李默深捋了捋胡子,“不若说个一二,老夫或许能为你解惑。” 孔宴白睫羽拂动,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嗓音冰冷,“比如您,尚书大人。” 闻言,李默深手上动作一顿,目光深沉地看他。 孔宴白淡淡道:“我离京时,大人还是刑部郎中,没想到短短八年大人官跃几级,仕途风顺。想来大人定有秘籍,不知可否传授一二?” 他刚说完,李默深身后的一众侍从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孔世子当真大胆,官场议题哪是能随意讨论的? 又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听的? 李默深也沉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目光带着审视答道:“想来江南民风定是比京城开放些,世子说的话如此大胆,老夫倒是听不明白了。” 连风都是尴尬的意味。 孔宴白看向李默深黑下来的脸,漫不经心道:“宴白闲暇无聊,与大人开个玩笑,大人不会生气了吧?” “……” 李默眉头轻皱又松开,“怎么会?” 他压住心中的火气,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但面上还是一片平静,随意岔开了话题, “崇恒与世子年岁相当,你们大约有许多话题可聊,不知他在书院与世子相处如何?” 两人已经走进靶场了,视野刚巧看到李崇恒被几个学子拥着,正拉开弓,气势不错,姿态有模有样。 李默深露出欣慰的表情,自家儿子总算有了些长进。 孔宴白:“崇恒兄自然是好的。他大约通五行之术,说话很有趣。” “哦?”李默深腹诽,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然后他看见少年眉眼冷峭,语气很冷地幽幽道:“崇恒兄与我说,我父母之死,是因我命格太硬,与他们相生相克所致。” 李默深:“……” 他目光寒如风雪,“这一句,解了我多年之惑,我很感谢他。” “终于有人确切地告诉我,原因在我。如此,我便不再纠结当年的巫蛊案,真凶究竟是谁了。” 少年嗓音冷漠又沉稳,丝毫听不出是玩笑的意思。 李默深手几乎僵住,尤其在听到“巫蛊案”三个字时,浑浊的眼中,瞳孔缩了一下。 孔宴白看了他一眼,慢慢挪开目光,他轻飘飘道:“大人,我又与你开了个玩笑。” 此时前方,李崇恒的第二只箭已经落在靶上,又偏离了靶心。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李崇恒射箭总是差点意思。 他看见了正走过来的两人,张大了嘴,惊讶道:“父亲大人!” 李默深没回他,倒是看向了孔宴白,“世子见谅,崇恒说话未经思考,有冒犯之处,我这个做爹的代他给你道歉了,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孔宴白点头,“不会的,崇恒兄直言直语,我感激都还来不及。” 李默深话噎在喉头,声音干涩道:“……那就多谢世子了。” 李崇恒跑了过来,看到孔宴白明显不悦,却被李默深瞪了一眼,他才收了眼神。 孔宴白无视他转身走了。 这时,李默深看到李夫子走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师。” 李夫子道:“朝廷命官亲临书院是为了何事?” 李默深道:“老师,言重了。我奉命来看看书院的学生们有什么需要的,也顺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