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晴光那日,许多人都去了驹野居地。 不算宽敞的门庭摩肩擦踵,大部分忍者出自驹野。晴光认得他们的面孔,手掌相握时,准确地唤出了每一个姓名。 时值战火纷飞,出生入死的忍者不藏心事,有什么想说的话,拐着弯也要传达。 “族长,在无尽之森安心养伤,不必担心这边。” “难得回家一次,族长多住段日子吧。” “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族长陪我女儿过次生辰?日期是明年秋末!” 这群人巴不得晴光在后方呆个三年五载,永远端坐高台,等日向自绝门户了再出关。 自家族长超厉害,一柄雷戟万夫莫敌,但通过这次事件,驹野忍者看清了某些本质。 如果晴光留在目光所及之处,那不是她顾全大局,是情况尚未恶化到极点,为了大家脆弱的心脏,她愿意稳重行事,匹配常规的领袖形象。 说得好听些,这叫真性情,说得……实话些,这叫孤傲,任性,唯我独尊。 发起火什么劝诫都不听,办事先斩后奏,或者根本不奏,反正没人拦得住。 忍者游走于黑暗,彼此提防又反复背叛,谁能保证不会再有忍族踩到晴光的雷区? 没有前人探索的道路,她踽踽独行,危险与坎坷不可避免。 譬如那个宇智波一族,族长看着像刺头,长得甚至就是刺头,自命不凡的桀骜个性迟早得和晴光起冲突。 他们可受不住族长第二次抄起武器挺而走险啦! 驹野忍者一把鼻涕一把泪,悲愤时通灵兽跟着哽咽,晴光险些端不住微笑,还好后面的犬冢和油女比较正常。 ……也没正常到哪去。 与保护欲爆棚的驹野相反,这群人抵达了另一种极端,他们拼命眨眼暗示晴光,可不可以早点回来,在其余两位族长面前保护一下他们_(:з」∠)_ 如果族里不忙,花见酒也不失为一处疗养佳地啊! 你看我们这能撸狗,花色种类样样俱全(此处有忍犬卖萌),可以制作标本陶冶情操(此处有昆虫箱展示),想吃特产点心,只要晴光发话,外出忍者顺路就捎回来。 拜托了,鼓励式教育降维成打击式,真心承受不起! 晴光嗯嗯点头,表示大家的心意我知道,天色不早了,请诸位回去干活。 忍者们:…… 车轮吱呀滚转,马车催动行驶渐远,铃声消弭在地平线,和蔼如初樱的少女已然离开。 喧嚣之外,不起眼的昏暗拐角,一道倩影驻足不去。 一直站在原地遥望,不敢靠近半步。 “何必呢?”驹野青岚叹息道,“她不曾责备你什么。”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过去。” 回避是仁慈,无视是体面,再不知好歹地凑上前,那才是辜负了这么多年的默契。 她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过。 力气似乎从毛孔泄尽,睦月闭上眼睛,心灵过于疼痛,惨烈的情绪反映在了躯体上。 这场不会醒来的噩梦,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 是她自负又狂妄,强迫做好计划的姐姐大人改变主意,埋下了祸端的导火索。 是她愚蠢又鲁莽,轻易相信敌人,喝下毒茶,害得同伴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是她弱小又胆怯,没有慷慨赴死,还想见姐姐一面,连累金梨夫妇舍命断后。 她辜负了姐姐的期望,作为使团首领失职,丧失了忍者与家臣的本分。就算姐姐不让她枉断性命,她也应该自觉为族长献身,那是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要务,是危机时刻应当首先奉行的原则。 可是啊……她舍不得姐姐。 沐浴在光明里的姐姐,不知为何看穿了家族的黑暗,向着注定成为牺牲品的她坚定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姐姐在这里,姐姐看得到你。 如果他们不爱你,便由我给予你君主所能给予的全部爱。 巡逻队救回晴光的清晨,睦月是醒着的,驹野草溪没有说谎,前几天她的确状态糟糕,偏偏忍者紧急通报的那个早上,她头脑明晰得不像个病患。 药碗失手落碎,死死扣住忍者的手腕,睦月惶悚地逼问。 “失血严重?” “为什么是急救室?”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可能!!!” 匆促安慰了几句,草溪长老与忍者离开,可以想象屋外又种起了驹野特色的向日葵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