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些，去去晦气。 东院厢房。 板儿摘着棉朵里的絮，低着头也不看巧姐儿，“等我给你出气。” 巧姐儿手里摇着线轮子，闻言也不看板儿，“嘴长在别个身上，是人嘴，是恶狗嘴，也全凭别人自己的念想儿。有什么可气的？” 板儿又拿起一朵棉朵，手里下着狠劲儿，“那就打烂他的狗嘴。” 巧姐儿手捋着纺出来的一尺棉线，摇摇头，“世间披着人皮的狗子多了，你打的过来吗？世间原本无是非，就是这些人无事生非罢了。” 板儿气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欺负了你。” 巧姐儿抬头看板儿，板儿察觉巧姐儿看他，也扭过头来。 巧姐儿才道，“人啊这一辈子很长，你要是真定了我，以后保管有人拿这个攻击你。无论你的日子过的比他们好与不好，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没办法，人性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扭曲。你又当如何？” 板儿深吸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巧姐儿。 巧姐儿摇头，“哥哥的想法要不得，人们的情感，有时候有人为想象的偏执在里面。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就如这瓜州渡，别个都以为我要避讳甚至为此伤心。其实伤过了，那就是一场人生躲不过的经历罢了。一场劫难过后，唯有涅槃重生。” 板儿看着巧姐儿，神色淡然，可见这话说的并不是违心假话。 “人们走过的每一步，天都睁眼看着呢，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我的劫难已走过，那贾兰却在自我造劫。咱们不理会他，天将来亦罚他。他今日挖的坑，是留着自埋的，除非有一日，他能明白自己今日这番作为。”巧姐儿冷笑。 “我就是受不得你受辱，巧妹妹，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我是、、、”板儿红着脸儿，说不下去了。 “哥哥，唯心清明，世间再无物可辱。人只有自困囚牢，别人言语攻击，意图加辱，才会受到伤害。甚至敏感多思，他人交心之言，都会认为是攻击自己而自取其辱。” 巧姐儿撇撇嘴，“品德，用众人之口论人德，这是什么？用的正了，舆论监督之力。要是这主品的人心不正，论起的德可不就带着这人心的偏斜，喜好，图利。这品，是什么？是颠倒黑白，掩盖真相，攻击他人的念力。” 板儿点点头，“所以说，做他人嘴里的自己，那就不用活了。” 巧姐儿笑道，“可不是吗？那些连自己是怎么回事儿都没搞清楚的人，你再做他们嘴里的人，那可真是自己找死了。” “巧妹妹，你这么说，我却也不气了。”板儿心里轻松起来。他心里的憋闷，还是因着觉得巧姐儿受到了伤害。 那年瓜州渡口，史湘云摇晃的小船，对于年幼的板儿来讲，不明其中真意。板儿如今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年纪，懂的多了，自然也就想的多了。 巧姐儿那年九岁，板儿还是个孩子，不太明白那里面的事情。只如今的板儿，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巧姐儿要是在里面接了客儿，他怎么会不想？ 只想过以后，还是要定了巧姐儿。那年的过往，只让他觉得疼，总无力护好巧姐儿。这情绪涌上来，板儿终于丢了羞。起身走了两步，站立在炕西炕沿边儿，看着巧姐儿纺线。 “你真的要定下我？”巧姐儿放了手里轮子，弯着腿儿，扭过身子，正脸儿看着板儿。 板儿居高临下看着巧姐儿，粉嫩嫩小脸儿，被窗棂子射进来的光扫着面上透明的白绒毛儿。他的心就感觉又紧又疼，心软的一塌糊涂。 伸出双臂将巧姐儿揽进怀里，弯着腰用下巴摩挲在巧姐儿的头旋儿上。把人圈抱了，心里原本还有一丝忐忑，直到感觉到腰间环上一双细软的手臂，顷刻间，板儿眼圈儿也红了。 “板儿，哥哥。”怀抱里的小姑娘喃喃低语。 板儿闻声，身子一颤，知道这是巧姐儿诺了自己的姻缘。 他把头从巧姐儿头上拿下来，双手捧着巧姐儿的脸儿，让她仰着头看着自己，见巧姐儿的眼睛也微微泛红。 他感觉心都在颤，轻轻说了一句，“巧儿，妹妹，哥哥这辈子一定会护好你。”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巧姐儿眼睛更红了，她听到了板儿这丝哽咽，感觉空了两辈子的心，才住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