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热了起来,老七和陆午搬出了一张凉席,两人你头我脚地躺在凉席上打着扇子。 “这么热的天,师妹竟然睡得着?”老七觉得纳闷,花铃怕冷也怕热,晚上睡不好必定要起来闹腾,不过今天却是静悄悄的,是睡着了吗? 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陆午在一旁屏声静气,转头看了外面一眼。 一眼之后,他回余鸣,“应该睡了。” 以前观里人多的时候,余鸣和陆午一间房,人少了房空出来两间,不过为了霸占这张凉席,他们这个夏天多半都要睡在一起。 今天晚上热得闷闷的,想来明后日要落场大雨,老七翻来覆去起了身,心想闷热可是真难受,不过大师兄那里也一点动静也没听见,他是不怕热吗。 老七睡不着,索性下了床,踩着自己的布鞋溜达出去。 他走到师兄门口,恭敬地敲门,师兄应了一声“进。” 原来师兄也没睡着!老七瞬间觉出同病相怜的欢喜,笑嘻嘻地推门进去,屋里暗昏昏,空气闷热,被一把凉扇扫出几径轻风。一道影子坐在床边,手搭在膝盖上,似睡非睡的架势。 “师兄,你睡不着?”余鸣挠着脑袋上前去。 唐枕不言语。瞟了一眼。 他头发看起来像解过又束了起来,一根簪子略有歪斜,垂着眉目,是一副神游太虚心平气和的模样。 余鸣搓着手,“师兄——” 他其实是有事想跟师兄商量商量,上前了一步,不知看到了什么,愕然一惊。 师妹怎么在这儿? 帐子半开,唐枕本是坐在床沿,此刻便顺势把帐帘拢上,步下床来。 早前花铃过来同他说话,说了几句,她讲起了张府的管家,“师兄,我觉得他好像一只木偶。”说着这话,她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嘴角抿着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觉得这件事很稀奇。 她把这惊奇事讲给他听,想同他分享分享。 唐枕听了,却是略有思索。 尹善童此人,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鬼怪,也并未为非作歹危害一方。不过第一次去张家时,他就看出这是个假人。一具傀儡,竟然也能成人,不无蹊跷。 此人能在人世立足,必有他的两分手段,唐枕犯不着去揣摩这位张府的管家,但上一次,从张家回来…… 尹善童居然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玄门两个字。 这两个字,听起来别有居心。 是以当花铃跟他说起木偶之时,他忽然多了一个隐忧,那木偶人近来三番两次过来见张家公子,却只像履行任务一般,并不下力气劝张公子回去,若非是敷衍成性,便是他并不希望张公子早日回家。 略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不自觉便忽视了身边的师妹,花铃在书架边蹲着折纸船,许是忽然困倦,折了七八个,摸到他的床边就趴了上去。 他洗漱回来时,她正睡得煞是安稳。 唐枕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里,一进门便又是退了出来。她睡的那床没有床顶,搭不了帐帘,怪道上次被咬了一身蚊子包。他想着该给花铃做个帐顶,今天便先让她在他床上躲一晚上,便把师妹又抱了回去。 他这师妹身形看起来轻伶伶的,抱起来只是不重,唐枕把人放在里边,自己今晚便是不打算睡了。 坐在床沿,正是有心存想,老七却趁夜跑了过来。 看了老七一眼,他起身下了榻。身上的凉袍系得随意,他等着老七开口。 余鸣眼睛瞥过去,壮着胆子说,“师兄,我是想问,那个狐狸的内丹,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狐妖的丹元,对余鸣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丹元大约在他身体里某个地方藏着,拿不拿出来都不甚紧要。只是余鸣自己总记挂着此事,还尝试过催吐几回。陆午对他说,“若是能吐出来,还用的着吐吗?”丹元进了肚,却可不一定在胃里。 “那怎么办啊?”余鸣想来想去,也只有找大师兄了。今天正是个好机会,他来求大师兄,把妖丹从他身体里拿出来。 唐枕本想着狐狸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唯有老七时时刻刻守在观中,交给他最是稳妥。哪知老七的胆子实在不大,看他夜里不睡便是为着这件事,蓦然轻叹了一声,吩咐老七道,“张嘴。” 余鸣噢地张大嘴巴,唐枕在他后背拍了一下,那力道倏然传下,余鸣张开的嘴巴里滚出一颗莹亮的圆球。 唐枕看着那颗小球,又看看余鸣,“还不回去?” 老七连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回到凉席上躺下,他心情便是格外地好,翘着嘴角嘿嘿直笑,陆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