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家偶尔有些不明的病症,陆午白日的时候不在,便是去了村里一趟。 看的是个惊厥过去的小儿,按中冲与内关之穴一炷香时间,那小儿头脸的汗退下,呼吸平复。 那小儿的爷奶谢他,要留他吃饭,他自是不肯。 嘴里说着举手之劳,他的脚步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慌张。走回道观的路上,他经过溪下。 桃溪的上游在后山,下游却是在村里小桥边。陆午经过那里,不经意望了一眼,眼里是个蓝布衣裙的身影。头上包着一块碎花白布,黑发垂肩,秀婉的面庞上透出汗意来。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怎么传到他的耳朵里。 “嫁过来了六年,一个孩子也没有,难怪她家里人不容她。” “可不是她丈夫的毛病?她丈夫不是都病了好几年?怎么都怪她身上。” 女子浆洗衣物,重重拿着棒槌捶打衣服,那些议论声,她好似一句也没听见。 “可怜咯……,我天天听到她家里人骂她……” 丽娘垂下头,近六月的天,她的袖子只挽了一道,脸是白净的,脖子底下却隐隐透出淤青。 陆午的脚步没有停留,不知怎么听到了那么多话。他照例回了道观。 可临睡之间,他却想起那女子抬起头来望他的一眼。 那是一双透着哀意的眼睛。 陆午解过她的签,签词之中,她命中无子。却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嫁了一个有疾的丈夫,不光是负累深重,命运也经受牵连。 夜中,丽娘从榻上滚落,她的衣衫袒露,肌肤丰润,可却布满了难看的抓痕。 “没用的娘们儿!”男人愤怒的咆哮像无情的河水,将她从满室的狂躁中推了出去。她被撵到了屋外,所幸是六月天,不算寒冷。 月明星稀,她拖着脚步走出了门。到了桥上,看那溪水在夜里泛出冷光。 她无声无息地哭。 哭着哭着,眼里却像是察觉到了一个身影。 是个少年人,面容很是清秀,生着一对星子一般的眼睛。 丽娘的眼泪坠到手背上,看着这个少年,她的眼睛仍然透着哀意,可仍是温和的,沉默地望向他。 世上的缘分有深有浅,有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他与这个女人只见过三次,三面之缘。 今夜出来之时,他神思仍然清明,可仍是不由自主。女子用手擦眼泪,身影像是随时会消失。陆午看了一眼滚流的水,他听见了自己如梦一样的叹息。 竟然不知道究竟是她走向了他,亦或是他走向了她。 只是两道身影缠在一起之时,他们已经到了一片竹林里。 等到唐枕找来,知道自己晚了。 一轮清月上了中天,女子的脊背靠在了少年胸膛上,这是真的鬼使神差,意识可说是清明的,可偏偏不由自主。陆午知道自己犯了错,犯了错也心甘情愿。 丽娘的头发全散在身上,眼睛极亮地凝视着他。 他咬着牙,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丽娘张了张嘴,洁白的牙齿中吐出几个字,“你是救我的人……” 竹影深深,青草交错,唐枕悄无声息地停在几丈之外。那两道勾缠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睛里,他皱起了眉,脸上闪过一抹忧色。月亮隐去的时候,丽娘已经走了,陆午捂着太阳穴,他睡了一会儿,此时有点难受地坐了起身,走出来,竹林外头,赫然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师兄,陆午的脸瞬时白了一片。 唐枕扭过头,他在此喂了一个时辰的蚊子,此刻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瞧见陆午的模样,便是微微冷笑了一下。 “师兄——” 陆午知道糟糕了。 唐枕没理他,陆午路上急得脑袋都快冒出了汗,可偏偏不知怎么解释。他是有意识的,不是被骗来了这里,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越是如此,越是无法原谅…… 等回到观中,看见了清晨起来锻炼的老七和师妹,陆午骤然想起,昨天他还想提醒师兄来着,说别让那张公子勾走了师妹。岂料才短短一天,他反倒完了。 道门有戒律,他自幼修道,心知自己犯了哪一条。 陆午的失态,余鸣和花铃都看了出来。 她这位陆师兄也许从来就没有这么神不守舍过,在殿里呆了一天,余鸣去敲晚钟的时候他竟然还像被吓了一跳。 余鸣瞟了他一眼,眼神上下扫量,末了便抛下一句话。 “老五,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