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脸去,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只接他的后半句哂笑道: “还能为什么?男人所图女子的,不就这些东西吗?” 她因他的话,勾起了心中不忿。 本试图自他手中挣开,他却捏得越发紧,几次未果,只得转头狠狠同他道: “放手!” 晏长曜静静看着她的举动,不屑笑笑,终撒开了手。 她揉着发麻的手腕,好似发泄一般同他道: “图她美丽,却又听话顺从;图她娇媚,但又不示于外男前;图她大度,用来包容自己的错漏,不是吗?” “女子在这个世道,有什么旁的出路吗?无非就是像摆件一般任人挑选。位低者为讨好位高者,便可拱手奉上,位高者愿贴近关系,便又随意打赏。不是吗?” 她主动朝他走进一步,声音更大了些。 “世家闺秀也好,勾栏倡优也罢,在自身抉择之上,又有何区别?” 他望着她那双寒玉般的眸子,正透着倔强与不甘,烛光映衬之下,显得波光粼粼。 忽觉“冷艳”一词,于她而言颇为贴切。 明艳又清冷。 这本该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颇为妥帖。 仿佛带着暗刺的花儿,诱人来赏,却又拒人千里之外。 “燕国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只有软弱者,才会让美人变成你口中所说那般。” 因她话中带刺,他也不愿落了下风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懒懒道: “陛下所言极是。所以,无论是陛下还是朝中诸臣,本就占尽了女儿家的好处,将人家规训至此。怎旁人再多赠您一个教得不怎么好的奴,就要这般盘问?” 她见他缓了些神色,又故意激他道: “若您心头疑惑实在难消,不妨把奴随便赏给哪位大臣。不过,也是奴的过失。毕竟连您,也喜欢顺从听话的。像奴这般的,稍有不慎,便被您丢进这乌漆麻黑的屋子里,来折辱一番。” 这笑不同她往日里与他博弈时的笑容,似是发自心底的嘲弄。 唇角微翘,唇中又微微抿起,一双眸子如新月般弯着,含俏含妖。 “放肆。” 他侧首盯着她,一时竟有些心悸。 她特将“顺从听话”三个字咬得重了些,分明是夹枪带棒地借他之语,骂他软弱,可为何并不恼她? 罢了。他心想。 若是自己当真未对她存有一丝妄念,又何必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接回宫中。 谁料她并未收敛,接着揶揄: “再者,奴如今正怕得要死,您既凶神恶煞,那问什么,奴便直言不讳。若言语间有得罪陛下之处,还望陛下勿怪。毕竟陛下……也算是格外怜惜奴,把奴算作能入您眼的美人。” 她话刚说完,却见他突然倾身上前,迫着她后退几步,后背抵在略微受潮的墙壁上。 晏长曜细细望着她,生出一种被人看穿的羞恼之感,薄唇在她耳旁若即若离,一字一顿道: “你别仗着朕一次又一次纵你,就不知收敛。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她转过头来,恰对上了他暗潮汹涌的眼眸。 他捏住她的脖颈,却恰到好处避开她原先的伤处,一把揽过她的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道: “瞧见墙上所绘的红梅了吗?每一株,都是你的前人,洒在壁上的血迹。朕嫌它难看,便命人添了几笔墨色,变成如今模样。” 窗外电闪雷鸣,室内风雨欲来。 “朕年十五从军,十八封将,南征北战,方登帝位。你真以为这么些年里,仅有你这一出美人计吗?朕初时,从不杀妇孺,敌将便派女细作,佯装落难百姓,故意跌在朕马前,引朕相援。朕起了恻隐之心,带她回营,寻医官治其伤,入夜,她便手持短刃潜入朕帐中,若非朕警觉,早已成一缕亡魂。” 他低低笑了起来,嗜血又魇足,问道:“你猜,她如何死的?” 她撇过头。 “不猜。” 他抬抬手指,迫她继续望着他: “朕在她身上涂满骨汤,悬于半高,放了两条饿了数天的军犬。只得承受下肢撕咬之痛,不得轻易求死,直至招供,朕才舍她一个痛快。” 她想起他口中所述画面,后背泛起一阵恶寒,蹙眉紧闭双眼。 他竟松开了她的脖颈,手指自她颈上流连至她的脸颊。